一只阴暗的大手攥紧心脏,滚烫的鲜血混杂着强烈的求生欲喷薄而出。血液与管壁碰撞,流动的鲜红充盈了大脑,细胞贪婪地吸吮着它的养分,理智在生存的重压下被迫重启。既然毒蛇已在黑暗中露出它的眼睛,那么尚未受伤的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同伴紧咬舌尖,剧痛短暂屏蔽了脑中的惊恐,但四肢仍如注铅般难以移动。面对近在咫尺的獠牙,一切动作都为时已晚,自己只来得及将魔力聚拢到身前,祈祷临时支起的防御能够争取一点时间。
克雷贝尔再次低吼,赤金的火光如烈阳璀璨。
没人可以预知它的攻击,当你听到枪声的一刹,六倍音速的子弹早已击穿了目标胸膛。
须臾之间,闪电已至。
利刃剖开了他的防御,像刀切黄油那样轻易,魔力支起的防御甚至连减缓子弹的速度都做不到。在它面前,准备不足的自己只是待宰的羔羊。
“嘭——”枪声传至耳边,视野却早已暗淡,漆黑的夜晚中又多了一朵绽放的血花。
准星上的头颅被撕得粉碎,红白交杂的液体为弹头蚀刻上艳丽的花纹。
两枪,敌人全灭。
楚澜的手指离开扳机,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落。
整个战斗过程不足半分钟,看似很快,却将楚澜的心力消耗殆尽。
这不是游戏,她完全不清楚对面的底细,更不知道克雷贝尔的威力是否足够。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心弦极度紧绷的情况下完成,即便是最简单的转换目标,准星也差点因为手臂的僵直而移动过度。
好在幸运之神眷顾自己,克雷贝尔的杀伤力远超想象,瞄准方面也没出现什么差错,两名敌人没能发挥出他们的实力便化为了枪下亡魂。
“哈……真刺激,比塔科夫还刺激。”楚澜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过快的心跳在吸入的冷气中缓慢降速。
长出一口气,脑中的热血消退,心境趋于平稳,楚澜把克雷贝尔收回体内,从二楼一跃而下,一层楼的高度对她的身体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成功歼敌,但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的火光太过显眼,洪亮的枪声定会引起他人的警觉,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进行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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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死了。”银发女孩睁开眼睛,红瞳中再无慵懒,“我没感受到生命体征的缓慢衰弱。”
“一击即死?”她身旁一位身着甲胄的女子问道。
“两招,打死两位。”女孩面露不满,“贝利撒留,你确定城中没有人类强者的踪迹?”
贝利撒留即是那位身着甲胄的女子,她苦笑一声:“殿下,您就算不相信我的实力,总该相信陛下的‘天击’吧?戍关城中不可能有强者能挺得过‘天击’的轰炸,活下来的只可能是些蝼蚁之辈。”
“那该怎么解释?我的目标可是零伤亡诶。”
贝利撒留沉思片刻:“侦察连队没有回报,说明人类没有派军增援城内。属下认为应该是强大武器所为,弱小的人类也可以通过它达到瞬杀效果。”
“有点道理。”银发女孩站起身,晃了晃手中的折刀。
“殿下,您这是……”
“第一次随军出征,好歹要拿些战利品吧,正好再会会那个搞砸我目标的家伙。”
“我随您一起。”贝利撒留立刻跟在女孩身后。
女孩没有回话,只是注视着刀刃上自己的倒影,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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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奔波了半小时,眼前所见仍是废墟一片,道路凹凸不平,脚底板被嶙峋的乱石硌得生疼。
“不是吧?还没到吗?”楚澜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抱怨道,“这都走好几个小时了,该不会……我真的迷路了?”
想起初玩塔科夫时没头苍蝇一般乱闯,即便手机开着地图也无济于事的傻样,楚澜顿时对自己的前进方向产生浓浓担忧。
要是真的跑错方向的话,前路可真就一片迷茫了。
不经意间瞥见那漫天的繁星,楚澜抬起小脑袋,视线在星海上一遍遍扫视,企图在闪烁的群星中找到科普书上的北极星。
然而,在楚澜这个天文盲的眼中,夜空中的每个星星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当初还在人类世界的时候她就没找到过北极星,换了个世界就更加找不到了。
说不定这个世界连北极星都没有……
楚澜沮丧地抱着双腿,脑袋枕在膝盖上,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是黑夜中唯一的慰藉。
没吃、没喝、找不到方向,还要经历黑暗森林法则的折磨,自己这个穿越者咋就这么倒霉呢?
楚澜生气地抬起右脚,狠狠地对着空气踹了两下。
桥豆麻袋,自己的脚上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盯着视野中的两只白雪糕,楚澜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我鞋呢?!”
抬起玲珑小脚,脚底的白丝上沾染了大量灰尘,甚至还粘连了几颗圆润的石子,原本纯白的底色被脏物污染,灰暗的尘埃显得尤为扎眼。另一只脚也没能幸免,同样在奔跑的路途上变得灰蒙蒙的。
好在白丝的质量颇为优秀,脚底白丝没有锐器撕裂的痕迹。
自己不会一开始就只穿着白丝跑来跑去吧?
楚澜不信邪地站起身,在地上跺了几脚,脚底与地面的触感跟之前一样,几个小时以来没有任何改变。
楚澜面色一黑,这转生也忒抠门了,吃的喝的不给就算了,怎么连只鞋子都不肯给我……
抱怨归抱怨,身心俱疲的楚澜还是选择坐回原地,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赶路了,心力的大幅消耗自然导致了大脑转速下降,万一遇见什么突**况自己恐怕难以思路清晰地应对。
睡觉是最好的放松方式,但是当前环境凶险,谁也没法确定周围是否潜藏着敌人,哪怕是小憩一会也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楚澜只好在原地发呆、放空大脑,或许能够缓解一些精神上的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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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站在乱石堆上,脚边尸体上的血迹尚未干涸,蠕动的鲜血似一条条小蛇蜿蜒爬行,白花花的浆液喷洒在尸体身后的石板上,碎裂的头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从上方观看,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幅妖艳而狰狞的画卷。
贝利撒留勘察了一番现场:“从尸体的朝向来看,攻击应该来自那边的两层小楼。”
女孩点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往尸体后方走了几步。
“殿下,血迹未干,凶手不会跑得很远,需要属下去……”
“嘘——”女孩伸出纤纤玉指放在嘴边,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她蹲下身,白皙的小手抚摸着石板上一个不起眼的孔洞。
“没有弹壳,只有魔力残留,这柄枪挺有意思的,当我的初次战利品完全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