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移，温度渐低，几缕寒风略过脊背，楚澜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脑袋晕乎乎的，发呆只是稍稍缓解了自身的疲惫，脑中仍盘踞着强烈的倦意，自己稍不留神，上下眼皮便会亲密地粘在一起。
“失策了……”
这种情况下，自己需要的是充分的睡眠，就跟早读课犯困是一个道理，即使站起来扯着嗓子读书，也不会对困倦的状态有什么改善。该睡还是得睡，其他的手段顶多能让自己多撑一会儿。
头皮有点发麻，楚澜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再耽搁下去自己恐怕会像曾经的无数个早晨一样，在极度煎熬的朗读中昏睡过去。反正精神状态什么的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还不如跑步前进，好让有氧运动驱散困意。
累就累吧，再累能有高三刷题的时候累？挺一挺就过去了。
“哒。”
刚伸个懒腰，还没迈出一步，几粒细碎的石子滚落在楚澜身前。
嗯？什么东西？
楚澜下意识抬头望去，上方除了残破的墙壁外空无一物，落下的石子似乎是渐起的晚风吹动了废墟中的沙粒。
出于谨慎，哪怕是随意用来歇脚的角落，她也进行了一番斟酌。背靠的这栋建筑是很罕见的四层楼房，虽然一半已经在战争中坍塌，但它仍是一个视野良好的瞭望点。接近之前楚澜就用克雷贝尔的瞄镜侦察过，确定无人后才敢靠在它的墙壁上稍作休整。
一个合格的狙击手自然会选择占据高点，楚澜也尝试过前往楼顶，不过因为上行的楼梯被毁，乱石堆又太难攀爬，考虑到所剩的体力不能再肆意挥霍，她只是简单地看了两眼便放弃了前往顶楼的想法。
突然间，晚风吹来一丝很怪异的声音，很像是刀剑出鞘的刮擦声。
楚澜动了动耳朵，眉头微蹙，尽管精神状态不佳，但基本的戒备还是有的。
无声地降落在顶层上，贝利撒留四下扫视，略显疑惑地摇了摇头：“这周围也没有呢……按照人类的行进速度来看，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
“没闻到气味，不代表没有。”银发女孩目光清冷，“现场残存的也只有几具尸体的气息。”
真来人了？！
突兀的对话声从顶楼传来，楚澜心中一惊，她所处的位置十分不利，不论是逃跑还是反击都会被高点压制。
银发女孩收起了背后的蝠翼，用手捧起一抹无形的空气，放在鼻尖深嗅一口，茉莉花的清香瞬间溢满了鼻腔。
“或许……那家伙就在这附近呢。”
“但是属下连生命体征都没察觉到。”
女孩笑了笑：“贝利撒留，光从侦察方面来说，我肯定比不上你，不过在思维方面，我可要比你灵活的多。你久经沙场，在对外战争中功勋累累，你的战斗思维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僵化，为了更高效地收集信息，你磨练出的本能会下意识过滤掉不必要的干扰。”
“殿下所指的是……”
“茉莉花香，你没闻到吗？”
两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听觉敏锐的楚澜很轻松捕捉到了她们对话的内容。
茉莉花香？莫非楼顶上的人是专程来找我的？
楚澜咽了口唾沫，赶紧将克雷贝尔端在怀中。自己确认过大楼内部空无一人，休息的时候又没发现任何声响，但偏偏就有敌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顶楼，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待在原地就是束手就擒，自己一个狙击手，失去了距离方面的优势还拿什么跟别人斗？橙金色的眼眸环视四周，楚澜迫切需要掩体给她提供反击的机会。
不幸中的万幸，右前方二十米处有一处树丛。
“殿下，这里没有发现其他的生命体征。”大楼顶部，闻见了茉莉花香的贝利撒留还在反驳。
“……你还真是倔呢。”银发女孩双手抱胸，“我相信我的判断，等找到那个家伙，你自然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趁着楼顶上还在闲聊，楚澜收敛声息，蹑手蹑脚地挪动到一旁的树丛中，连人带枪隐藏在绿叶的包裹下。
刚好刮起晚风，树叶沙沙作响，短暂的喧嚣掩盖了自己钻入树丛发出的动静。
方圆百米只有这一栋建筑尚未坍塌，其他全部在战火中化为废墟。如果此时撒腿就跑，无异于主动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相比较而言，躲在树丛里是一个风险较小的选择。
也许是大楼遮挡住了延绵的战火，在这座荒废的城市中奔波了那么久，这还是楚澜第一次见到小规模的植物群。
现实中的树丛跟游戏里的差距很大，游戏里不过只是一个立体的贴图，并不会阻碍人物的射击角度，但当楚澜真正准备在树丛里架枪时，肆意生长的枝杈大大限制了她的发挥。
腿上的白丝貌似也被刮花了呢……
“嗖——”楚澜还在心疼衣服，一道沉闷的破空声传入耳中，亮银色的身影从顶层一跃而下，她鹰眼般的视觉都未能看清。
“哒。”女孩的脚尖点地，速度瞬间归零，她的双手提着长裙，姿态优雅，猎食者的致命与凶险彻底隐藏。银色长裙自然下垂，丝毫没有被下坠的狂风掀起，亘古不变的物理规律在她身上失去了约束效果。
一眨眼的时间，银发女孩从顶层来到了地面。举止颇为轻松。
楚澜身体一僵，敌人行动之快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瞬间的震惊后，她飞速调整克雷贝尔的枪口，象征死亡的准星落在了女孩头上。
狙击枪专精，这么近的距离，瞄准一瞬间就能完成，根本不需要动用倍镜。
想在黑暗森林中生存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绝不能手软！
杀意爆发，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亮出了剧毒的獠牙。
小姐姐，听说过全自动草丛吗？
玉指正欲扣动扳机的一刹，银发女孩感知到了楚澜的杀意，她侧过脸，猩红色的右瞳迸发出妖艳的红光。
跟瞄准一样，锁定自己的位置，对方同样只用了一瞬。
“轰！”
雷霆轰鸣，火舌喷吐，楚澜捕捉不到弹头的踪影，夜空中只有闪电撕裂的轨迹。
女孩手腕翻转，折刀向身后挥出，音障被刀锋的寒芒刺穿，它以最短的路径挡住了子弹的必经之路。
冷静、高效、快如闪电。
但，50口径的子弹，岂会被一柄刀刃阻挡？
“嗡——”
雷霆汇聚刀锋，刀刃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弹头碎裂，封印的闪电如脱缰的野马般咆哮而出。
气贯长虹、势不可挡！
“咔嚓。”
金属碎片飞旋在空中，雷电漩涡以霸道无匹的姿态拧碎了折刀刀身。
女孩犯了一个错误，克雷贝尔的子弹根本不能以常理衡量。谁能料到，这平平无奇的弹头中蕴藏着万千雷霆？
猩红色的眼眸中倒映出白炽的电光，她生平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威胁，从容的面具在克雷贝尔的轰击中摔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