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下意识地抬手阻挡,赶在水晶碎裂的一瞬撑起防御。
彩色流光似箭矢飞射,在人影如墨的身躯上溅起一圈圈涟漪,强横的爆炸波转瞬即至,人影闷哼一声、身形暴退,双腿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达数寸的土痕。
冲击结束,却没有预想中无法匹敌的杀伤力。
稳住身躯,人影的目光变得疑惑。
难不成被耍了?
怒火中烧,肺腑一阵灼烧的疼痛,人影的额头上青筋暴跳,怒气在这一瞬彻底井喷。
“幼稚。”贝斯福特戏谑地说道。
不论技巧有多么高明,固化魔咒与正常释放都有区别,为了防止固化水晶在战斗中被魔力攻击击中而直接爆炸,制作它的能工巧匠们特地添加了一层防护。
方才的流光不过是护罩碎裂的冲击而已。
“嗡——”
脚踏大地,人影刚刚腾空,漆黑的身躯竟在轰鸣声中骤然停滞。
那是空间被揉碎的声音。
雾气先是如水面一样泛起无数涟漪,紧接着在魔咒的压迫下似麻花般扭曲,周围回荡的满是玻璃打碎的脆鸣,这一片空间在【天击】的峥嵘中碎裂、垮塌。
“什……”感知到致命的危险,人影蓦然抬首,还没说完的话语被生生地卡在了喉咙。
朦胧的苍穹崩开一道深紫色的伤痕,宽逾百丈,长达百米。
这魔咒的威力竟然能威胁到它的领地空间?!
人影施展魔咒,企图扼杀【天击】施展,却猛然发现体内的魔力和权能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轰——”
剧烈的轰鸣,像是天穹坠落,又像是大地崩塌。
无色的强光自释放点向四周爆闪,世界的亮度瞬间拔高了数个档次,仿佛瞪大双眼直视燃烧的烈阳,雪白霎时间填满了人影的视野。与此同时,降至冰点的气温暴涨,弥漫的云雾似是烈火上的一汪清水,在炽热的灼烧中沸腾逸散,人影甚至可以听见身体被点燃的滋滋声。
下一刻,光芒的强度再提至百倍!
白炽之光笼罩大地,天空中高悬的金阳轰然下坠!
尖啸声里,大地在耀眼光矛的轰击下支离破碎。
“轰隆隆……”
雷声滚滚,恰如天塌。
身形扭曲,人影不甘的咆哮被【天击】的雷鸣掩埋,漆黑的身体在强光中分解崩溃。
————
“……”盘膝而坐的银发少女睁开眼眸,血色双眼染上些许凝重。
【天击】已经触发,但伯亚森林的空间却没有出现丝毫波动。
想要离开碎片的领地,要么击碎空间壁垒,要么击溃碎片本体。连最强的攻击都没法打破碎片的桎梏,这无疑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这同时也意味着两人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唉……”少女叹口气,眼底深处似有烈焰焚烧。
这下,可能真的要考虑更改继承人的事情了。
————
疼。
快让人裂开的疼痛。
像是有一柄匕首用刀尖挑断自己的神经末梢,四肢百骸仿佛被无数的钢钉从内洞穿,那种爆发在脑海深处的剧痛几近淹没了楚澜的理智。
她的牙齿打颤,娇躯颤抖,恶寒与火热在胸腔中相互侵扎,每一次碰撞都有殷红的鲜血自残破的肺腑流出。
一抹温暖攀上脸颊,冰凉却温和的液体从口中灌入,她下意识地吸吮两口,随着液体滋润咽喉,灵魂上跃动的火焰得到了约束,痛苦消退了几分,楚澜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了些许。
意识朦胧间,她似乎听到了几声模糊的呼唤。
好累、好想睡……
液体不停灌入,千刀万剐级别的疼痛被彻底压制,可没等楚澜喘息,潜藏已久的疲惫又侵占了脑海。
脑后触觉柔软,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楚澜不禁放下了一切不安与戒备,任由自己沉溺在花香弥漫的理想乡中。
意识消散前,耳边的呼唤似是急切了几分。
————
“噼啪……”身旁是火星飞溅的声响。
眼皮微动,楚澜的双眼睁开一条细缝,橘红色的火光映入眼帘,略显刺眼,她不禁轻哼两声,想用小手遮住火光。
“别动。”一只玉手钳住自己的小臂,话语里满是威严。
“……嗯?”
“你的手腕没有愈合,最好不要运动。”
意识到了什么,楚澜勉强地深吸一口,让微凉的空气刺激朦胧的神经。
“不要这样。”青葱玉指搭在了她红唇上,“正常呼吸就好,我怕你的内伤未愈。”
“嗯……嗯?!”楚澜终于看清了视野中的面庞,“贝斯福特?”
“对。”王女也没计较称呼,轻轻地点头。
“我……还活着?”
声音嘶哑,不复往日的清脆。
“活着,我们俩都还活着。”贝斯福特微笑地抚摸着楚澜的头顶,笑容中隐藏着几丝疲倦。
楚澜的视野中不仅有王女的俏脸,还能看见她胸前的起伏。
这个视角……?
“等等,我这是……”
“别乱动。”贝斯福特秀眉一挑,用魔力限制住楚澜的动作,“你枕在我的腿上,有什么问题吗?”
楚澜明显愣了一瞬,“……啊?”
“我知道你很急,但请你别急。”贝斯福特说,“先想清楚,有什么问题慢慢问。”
楚澜茫然地眨眨眼睛,红唇微张,橙金色的眼瞳呆呆地注视着王女的面颊。
这是……什么情况?
沉默片刻,稍作缓冲,捋清楚混乱的思绪,急促的呼吸趋于平缓。
楚澜再度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敌人呢?”
贝斯福特白了她一眼:“当然是我从那家伙手中把你救走的啊。”
“诶?”脑海中回想起人影恐怖的战斗力,“可是……”
知道她要问什么,贝斯福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自己与人影战斗的过程复述给了楚澜。
简单概括就是代价巨大。
“抱歉。”听完后,楚澜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你道什么歉?”
“你释放的【天击】是你最大的底牌吧。”楚澜苦笑,“凭借它的威力,你单独逃出的概率应该不小,却为了救我而浪费掉了,我感到有点……惭愧。”
就像个累赘一样,楚澜最厌恶的便是这种被人拉着前行的感觉。
即是对方毫不介意对自己施以援助,楚澜依旧讨厌自己的无力、讨厌拖着别人的后腿。
贝斯福特平静地直视楚澜双眸,一声不吭。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就这些吗?”王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