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上……我就得去吗?”
这句夹着哭腔的质问,已经是沐寒酥反抗的极限了……
她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让几位长老感到心中不悦……一个连谁的种都说不清的女儿,咬着牙把她养那么大,凭什么?
留着她,只不过是不想和她母亲的娘家闹翻……每次想起她那双眼,沐家的人都觉得是种耻辱!
而沐九安也认为,因为她的存在,让自己的母亲身败名裂……也影响了自己的名誉。
旁边三长老,看出她有几分不乐意,怒而不发,耐着性子,好言劝道:
“寒酥……你娘死得早,沐家养你那么多年,也没让你冻着饿着,你该懂事了!”
三长老最后几个字的语气,扬的很高,说完后,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沉默……
或许是感觉,这次不反抗,就要彻底失去希望了,沐寒酥不知从哪借来的勇气,悄悄抬起眼,看向了大长老。
“可是、大长老、之前、答应过……”
尽管几位长老都撇开了头,根本不愿意看她……
好在大长老的记性并不差,只是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听话!去宗门有什么好的?你若是进了上三苑,修炼资源不比那些宗门差!”
顾尘霄的名气,沐寒酥是有所耳闻的……性格暴躁,衣冠楚楚,荒淫无度!
据说他的苑内,欺凌霸辱,败化伤风,经常有被他弄死的宫女,从山的另一头丢下去,养活了一群秃鹫!
最重要的是,一旦进了宫……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
沐寒酥攥紧了衣角,下颚打着颤,小心翼翼地重复道:
“您、之前答应、过的……”
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以她这样的处境,对大长老几年前的一句酒后话,追着不放!
几位长老都有些生气了……安静的大堂内,不是摇头就是叹气。
二长老有些嫌烦了,突然猛地一拍桌子,不打算给她选择了,定言道:
“行了,这两天我会托人打点一下东宫六苑,差不多开始给你准备嫁妆了,你自己挑两个丫鬟……没有的话,宫里也会给你准备……回去吧!”
“我……不想进宫!”
她还是小声地喊了出来,仿佛身后就是无尽的深渊,单手抓在悬崖边……
今天如果答应了,自己就永远没有明天了。
因为沐九安的事,长老们本来就憋着一口怒气,大长老也终于发怒了:
“寒酥!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二长老说的对,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你终究还是沐家的女儿,几位长老今晚都一直在为你考虑这个事,家里人都是为了你好!”
沐寒酥浑身都在颤抖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也不知反复换了多少口气……
憋着那一阵阵委屈的哭腔,依旧不敢大声说话:
“从小到大……我哪敢闹脾气?你们何曾把我当成沐家的女儿看待过?又有谁真正为我考虑过?你们根本……”
“嘭——!”
一旁的父亲再也看不下去了,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沐寒酥!你怎么和长老说话的?没大没小,实话告诉你……本来之前是和墨家有婚约的,如今墨戎死了,能被殿下看上,那是你的福分!是你娘在天之灵保佑你!不知好歹的东西……”
“我不去——!”
14岁的女孩,娇嫩的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裙,终于算是说出了一句……像是闹脾气的女儿,对父亲说的话。
“啪——!”
但父亲的这一耳光,对女孩来说不算疼。
“反了天了!这里有你叫嚷的份吗?给我滚——!”
…………
绝望的沐寒酥,一边哭,一边跑,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抹得一身泥……
回到自己的小屋,刚一打开门,便无力地瘫坐在门檐,失声痛哭;
那双赤色的眸子,住着一层层灰暗,涌着眼泪,暗淡无光。
不过,这还不是她今天最绝望的剧情……
每当她伤心落泪时,那只“魂兔”都会乖巧地跑到她的身旁,可此时却不见身影!
一阵莫名的恐慌,收住了她溃堤的眼水……
沐寒酥撑起软弱无力的身体,走进房间内,四处搜寻着魂兔的踪影,最后却在桌子上,看到了哥哥留下的纸条……
随后,疯了似的夺门而出,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沐九安的院邸跑去。
…………
顾尘霄终于来到了沐府……
由于没有宵禁,只能尽量绕开灯火与人群,还是费了点功夫;
按计划,换上了一身黑袍红影!
从北一面翻墙而入,掐了一个“避灵诀”,然后移形换影、鬼步迷踪,来到沐九安楼下,只用了七秒。
楼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阔开神识,发现房间里只有一个人……沐寒酥!
“呜——啊!不要……不——!”
那一阵又一阵的咒骂声,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哭的令人心痛……令人心酸。
窗户没有关上,顾尘霄跃身而上,悄悄关上了门窗,而沐寒酥甚至都还没有发现……
剧情已经对上了……沐寒酥怀里那只血淋淋的魂兔,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那是沐寒酥对生活、对未来,最后的希望。
她的母亲,是被妖族暗杀的……但魂魄却被封存在了这只魂兔体内;
可惜,在沐九安炼丹成功那个晚上,喝醉后闲来无聊,抓去玩死了……
不但如此,接下来沐九安还会带着一群下人回来,污蔑沐寒酥偷他的丹药,把她吊起来打一顿!
顾尘霄布下“千帘隐反阵”后,本想加上隔音法阵,却还是警惕的录了一段她的哭声,对外循环播放,然后才补了隔音;
之后,就等着沐九安回来……
“哭够了吗?”
沐寒酥本以为是沐九安回来了,愤怒地转过身来,却被扎扎实实的吓了一跳!
“啊——!你是谁?!”
面前的红影黑袍,散发着一阵死亡的气息……
“我是地府工作人员,工号丁二子八……没想到死了只兔子,却要来勾人的魂。”
大概是心血来潮,顾尘霄打算逗逗她,却没想到,沐寒酥意外的接受地很快!
跪着身子爬了过来,紧紧地拽住了顾尘霄的衣角:
“是我娘!那是我娘!能让我见她一面吗?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求你了!”
“抱歉,除非你有阴阳眼,不然我可做不到!”
谁有那个本事?顾尘霄给自己开阴阳眼,都得费好大的功夫!
“那你可以救救她吗?你把我带走吧!”
“你的命没几天了,不值。”
顾尘霄摇了摇头,看着少女绝望的表情,又换了个口气说道:
“但你可以换个思路……比如拿你哥的来换?”
沐寒酥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扬起那张布满泪水的脸:
“可……可以的吗?”
魂兔刚断气,并没有生理意义上的死亡。
“谦令……梵度天,塑体回魂!”
轻轻打了个响指,魂兔身上散满灵光,所有伤口在一瞬间自愈……片刻后,恢复了心跳与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