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查理回到家后,我将这副眼镜小心擦拭,满怀期待地将它妥善保管起来。
在这之后,我可以尽情去享受这个游戏,其中或许有很多谜题,但对我来说,解开这些谜题也是游戏的一大乐趣。
我不需要再注意别人的眼光,不会被他人多余的感情束缚手脚,不需要考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这样的世界对我来说充满了吸引力,就好像一株藏在密林深处的这个世界最漂亮的花,而我就是那只被选中的幸运蝴蝶。
这种感觉就好像——新的人生!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
我宛如被电击了一般抽搐了一下,这四个字让我感觉很熟悉但又很陌生,它应该是曾经在哪里有过,而我如果不记录下来,恐怕待会儿我就会将其忘掉。
我打开电脑,在浏览记录中输入这四个字,那些链接就好像在搭建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一个在我眼前成型,我不敢相信地看向右上角,历史选项居然足足有九百六十一条,而关键词占最多的是——获取新的人生。
“这些都是,我以前搜索过的吗?”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上大学前的事情了,接连浏览了九百六十一条记录,为什么我现在对这件事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一股寒意刺进我的脚心,像是子弹一般射向我的大脑,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这太奇怪了。”
我操作着鼠标,点开第一条浏览记录,是条广告,点开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大部分都是和心理学有关的,但我很确信当时的我要找的绝对不会是心理医生。
终于,我在一篇论坛中找到了当年的线索,这是一首歌的链接,看不见歌名,下面只有一条评论,五年前,我的账号留下的三个字。
“我也是。”
被隐去的花朵之名,享受着青春的年纪,优雅的黄昏弹奏出的维也纳,在海面上荡起波纹。这是首纯电子琴音乐,节奏很是舒缓,我细细聆听,仿佛身处在南极看着天边的极光,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海,除此之外只有无边无际的夜。
【作曲人——花】
“花……”两股热流从我脸上滑过,我摸了下,是不知何时流下的泪。
“白白浪费人生,在原地不断徘徊的罪人。”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声音就像是沉到泥潭底让人窒息,“你是在故意接受惩罚,还是在赎罪?”
“……”我望着这个黑影,难以言喻的情感交杂在一起,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吐出一句话来,“你是谁?”
“你很清楚我是谁,你在逃避。”
“不,我没有……”我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更不清楚为什么会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强忍着一团火,为什么我会这么激动?
“你也明白吧,就算你变成了我,旧账也不会一笔勾销。”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那根吊着千斤的弦像是被她的这句话扯断了,惊喜,恐惧,忧愁,羞愧,胆怯,烦恼,厌恨,懊悔,阀门被打开,情绪像是喷泉一样一口气灌出。我那捏着鼠标的手骨头咯咯作响,最后终于是控制不住,扯掉鼠标线砸了过去。
“哈……哈……”
我闭上眼睛,强制自己做深呼吸平静下来,一个个画面从我眼前闪过,那是一个个音符,将它们排列在一起,就是刚才的那首歌。
“为什么……”我泣不成声,再次抬头时,那模糊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那摔掉一层皮的鼠标躺在地上。
看向电脑桌面的那九百六十一条记录,我再也没有点击下一条的勇气了。
这时我想起了弗琳,想起了那个“人才济济”的欢乐参谋部,想起了站在黑色石碑之间的那个女孩儿。
“孤独……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啊。”
“不,你必须孤独。”那个泥潭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路跑到书桌前一把扫清桌上的杂物,将随着杂物一起掉下去的蓝绿色眼镜捡起,这时我才发现,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带着我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你在逃避。”
“别说了!”
我大吼一声,躺在地板上戴上了眼镜。
我或许是在逃避吧,就如那个声音所说,我不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同时我也害怕知道。
那首歌让我彻底醒悟了,知道真相的代价太大了,大到我根本无法承受。
再次睁眼时,我又坐在了列车上,因为之前已经来过一次,这次我倒是不再感到多新奇了。
和之前一样,我随着这些“人”下了列车,朝着那两块石碑走去,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求求你,快出现吧,不管谁都好。
我内心强烈祈祷着,我从来没有这么拒绝过孤独。
“莲。”她的声音就像这个世界最温柔的风,吹散了我的焦躁,“欢迎回来。”
“我……”我苦笑了一下,内心清楚她只是游戏里的人物,知道她只是一串代码,甚至我和她只见过一面,说的话只有短短几句。
“我回来了。”我依然这么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