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馆楼梯的转角处，声音越来越近。
“蜜纱妹妹没事了吗？”
“我们简单处理过了，膝盖上伤得有点重，这几天是招待不了客人了。”
“哎，甜蔗啊~，最近来的人多，结果全是官员哥哥！我们这些底层完全没生意了呢。”
“换个说法，这个月也不用吃药了。”
“也是，太好了...等等，楼梯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即将路过的两人好奇地看向楼梯下的阴暗处，突然发现最深处有一张阴郁且通红的脸正被细密的黑发遮掩着。
“啊！我错了红馆之神！！我马上去招揽客人！！”
“女神啊，千万别叫馆长来找我们啊啊——！！”
她们提起裙子就尖叫着往红馆外面狂奔而去。
这时，少女挠着头从阴暗处走出，无奈地抚着胸口。
“不能再站在这了，都吓到别人了。哎，才和中尉同处一室没多久，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啊。到晚上还要一起睡...”
说着，她看了眼手机，这才放松下来往柜台旁的房门走去。
“打扰了，梅菲斯。空下来了？”
服务生们的住所兼休息室就和军校里的宿舍一样，一个房间摆着四张双层铁架床，能住八个人。
房间倒是挺简约，有最基础的家具，但还有着那么一点女性特有的腥味。
“都说叫我紫梅。你随便坐，都是姐妹的床。茶水在那边的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
梅菲斯在桌前等着她，热茶的清香渐渐覆盖掉周围的气味，竟显得有些温馨。
“谢谢。有点那时候在学校里的感觉了。”
“你也？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很期待你再过来这里，简直要和以前一样了，哈哈。”
“嗯。”
应答着，她的视线不自觉向下飘去。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不过毕业快五年，一点都看不出你快26了。”梅菲斯抬高音调。
“要是中尉这么说，我肯定会揍他。”
“哈哈哈，没事！30岁以下都是少女，再说你现在哪里输那些小女孩了，皮肤又好，还更成熟。”
“别夸我了，都不好意思了。明明你才更有女人味。”
红纱裙下，梅菲斯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比起军校那时更圆润饱满，不像自己那么精瘦。
她越来越觉得梅菲斯真的变了，在学校时明明和她两个人并称钢筋铁棍女汉子组合，可现在却能言善辩。
“没有没有，是这身裙子的原因，谈不上女人味。”
“梅菲斯，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你毕业不是去参军了吗？”
对方迟疑了一秒，才笑着展示起自己的红裙，说道：
“作为紫梅，过得很好啊，馆长很信任我。给我的裙子衣服都是最高级的，里面有几件还是丝绸的。餐点饮料也都不缺，还有我用的香水，是威尔斯林产的哦！玫瑰精华！”
“那就好。军队那，不去了吗...”薇莉尔有些诧异，声音开始发抖。
“嗯，发生了点事情...对！你跟着雷刻特过得怎么样？早听说他是最强佣兵，真是从学校到现在都这么厉害，可惜只在战斗方面。那，你们的感情有进展吗？”
听了这话，她脸颊泛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只是摇摇头。
“是吗？在一起都这么久了。既然住同一间，今晚就拿下？正好天色晚了，要大胆点！我可以借你衣服，今晚的客人应该用不着。”
“不用，我可以的。”
“那，加油？”
“嗯，都到晚上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她尴尬到都不知道该看哪里，连忙开口打算逃离，梅菲斯客气几句后便送她回了房间。
回到床边，她的心情却没比早些时候要好多少。
梅菲斯离开军队到红馆来工作，还把自己的生活说得这么好，这真的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不对，肯定不是。
她们那时都这么憧憬军旅生涯，渴望着力量与自由，渴望找到强大的另一半。
可现在的梅菲斯却在这里...服侍着男人们，坚持着“紫梅”的称呼。
“怎么可能会这样！不可能的啊梅菲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薇莉尔？怎么了？”
雷刻特的声音传来，她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出了声，眼里也流出滚烫的液体。
“没，中尉，抱歉。”
“...我才是。如果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脑袋，带来的热量却让她哭得更厉害了，忍不住上前抱住雷刻特的手臂，用力地。
“梅菲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她...”
薇莉尔倾诉着。
一直在雷刻特身边，她似乎从没感受到世界在不停变化。直到露茗的到来，与好友的面谈。
也从没如此确信过，选择跟着雷刻特是幸运的，是他在充满危险的佣兵生活中让自己过得如此安逸。
感动，悲伤，担心，忧虑，复杂的感情在她的心中集结，压迫着她的神经。
......
入夜后，爱莉妮的诊所一般会变得安静。病人们很清楚，要是谁痛到大叫，一定会被注射些不知名药物。
这药能让人昏死到第二天，还会产生意识模糊的后遗症。
可今晚，爱莉妮的耳朵是不会得到安宁了，她不得已用细绳将床上的精灵少女五花大绑，近距离观察并触碰着少女的每一寸肌肤。
不过...
“用...用不着这么仔细的。我以前天天洗澡，不会有病的。啊，那里不行的！！不要离这么近...呜——”
“你是要我把你那小嘴也堵上吗？用最新款的义肢？”
爱莉妮很是头疼。
明明让这个精灵吃下催眠药物，现在应该睡得像死了一样，结果却还活蹦乱跳。
“不要！我真的没有病，身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有耐催眠性，全身皮肤又白又嫩，几乎看不到毛孔。鉴定为有病~这身皮肤是不是该移植到我身上呢？”
“我，我不说话了！呜呜...”
“喂，你才多大？这么干净纯洁的身体，不会才两三岁吧？”
“十六...刚成年两年。精灵都是这样的，我们，大家的身体都是这样...我真的没有病，求求你...我不会伤害那个阴郁的哥哥的。”
“嗯？不行，编也要编个病出来，你最好老实交代~”
“可是真的...”
“老~实交代。”
“呜...我叫露茗，艾法菈家族的高等精灵，和家人朋友一起被坏族人放逐到人类境，然后，大家都被人类杀掉了...魔法，是真的什么都不会，我连一只猎物都打不死...”
动弹不得的露茗急得双眼泛红，水晶般的泪珠滚落脸颊，就连哭都哭得干净漂亮。
而爱莉妮却扶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这样的经历并不会让爱莉妮产生什么同情心，她还指望着靠露茗来得到雷刻特的认同，这下犯了难。
她思考了几秒，露出微笑。
“哼~这样啊。好，我马上给你松绑，你自己穿上衣服。”
“谢谢...”
这并不代表爱莉妮已经放弃，就算露出温和的眼神，她也不会改变最初的目的。
露茗穿上衣服后，她也坐到床边，挨着露茗柔软的手臂。
“我和雷刻特在隔壁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是的，我很困但是没有睡着！全听到了。”
只是被试探了一句，露茗便惊恐地瞪大眼睛，马上就承认了。
爱莉妮的猜测被证实，现在说什么温柔的花言巧语都没用了，不过这倒符合了她的风格。
“就算我告诉雷刻特你没有一点危险，什么都不会，你以为你就会被他收留吗？真是天真又蠢的想法。”她瞬间板起脸，质问着。
“诶？不过，我...他说他暂时不会杀我。”
“杀？处理掉一个精灵的方法有很多种，丢进这里的水沟，放到城外，甚至丢在大街上，你都会很快被其他人处理掉。你听到了，他最讨厌精灵。”
“怎么会...薇莉尔姐姐明明也说过不会，告诉我只要听话就没事，哥哥其实是很好的人...”
“薇莉尔？她就是个副官，她那个样子，死都会听长官的话。另外，她和我一样，在雷刻特面前和其他女人起争执的时候，死都会维护好自己的位置。你这么细皮嫩肉，秀色可餐的~哼？”
“呜...”
露茗低下头，仙气飘飘的银色长发仿佛也失去活力挂在两肩。她已经认输，甚至有些绝望了。
“啊呀，你怎么了？要来点振奋醒脑药吗？”
“爱莉妮姐姐，我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留在哥哥那里呢？”
被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爱莉妮皱起眉头，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我以前是个军官家的大小姐，什么都不会。战争过后我被雷刻特救下，但他没有把我带走，只说要我掌握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本事，现在如你所见。”
“技术...但是我...”
“没有特殊的能力是不配活下去的，连红馆的服务生都比正常女人更懂怎么让男人开心。乞丐也懂怎么让路人卸下心理防备。那，你呢？真的什么都不会？这样子，别说雷刻特，连这个世界都不会让你留下来。”
这番强硬的话语与锋芒毕露的眼神让露茗握紧胸前的蓝水晶，泪流不止，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
几秒后...
“其实我，我会一点...”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又急又重的脚步声接近。
房门随着“嘭”地一声巨响被撞开。
爱莉妮连忙扯下头巾包住露茗的脑袋，将她的耳朵藏起来。
闯进来的男人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双眼如蛇般锁定着爱莉妮。
“怎么了？这么粗暴，门撞坏了要赔钱的哦。”
“我是败林守备队大队长威特，刚才有一支小队巡逻的时候被行尸袭击，有死掉的也有快要死的，我们拼命把他们用车拉回来，麻烦你快点帮他们检查！！”
“又是行尸？真麻烦。”
爱莉妮眉头紧皱，起身摸了摸露茗的头。
“医生？这小女孩是谁？以前有这号人吗？”
“我的女儿。可爱吗？”
与其隐瞒，不如就直接想办法应对，爱莉妮可不喜欢躲躲藏藏。
“女儿？你已经结婚了吗！？对！昨天确实听检查队说你的丈夫进城，好像是个佣兵。真浪费啊。”
“你不要你手下的命了吗？”
“要！要！那麻烦你，请！”
爱莉妮跟着威特走出房间，没注意到露茗也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