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1.称职的探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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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雷刻特结束一天的巡逻，按摩着太阳穴走在主街上。
他还不能回去休息。
薇莉尔才刚住进仓库接受治疗，他不可能不担心。
从当上佣兵到现在，两人几乎没有哪天是不见面的。
于是他决定以后每天都去探病。
仓库被纸板简单隔成十几个房间，梅菲斯和薇莉尔在同一个病房。
同住的还有个和梅菲斯关系很好的服务女。
他沿着走廊前进，听到有人从后面冲来便往左躲闪，没想到竟正好和那人撞个正着。
是个瘦小的男孩子，被雷刻特撞飞出去约一米远，跌坐在地上。
他的双手护着一束鲜花，因此疼得表情扭曲。
“嘶——疼，疼...我的屁股。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个时间还慢吞吞的，也不怕影响病人休息！”
被抱怨一句后，雷刻特皱了皱眉。
“顾此失彼，要是都像你这么急，病人迟早都被撞成重伤。”
“你，你！一个军人还欺负我！不跟你烦了！”
男孩上下打量两眼雷刻特，也不顾疼，快步朝前走去。
虽然嘴硬，但他这次没用跑的。
“小鬼头...”雷刻特无奈地摇摇头。
一进到病房，他发现那个男孩子竟然也在，不过是在那个同病房的服务生床前。
“听说你的骑士挺忙的，不过再忙也不至于...”
“好了梅菲斯...我才不需要谁来探病！我很坚强！啊，雷...中尉，晚，晚上好！”
梅菲斯坏笑着，看着薇莉尔慌慌张张地用被子遮住嘴。
两人都躺在病床上，床头桌上摆着餐盘，似乎是刚吃完饭。
“嗯，薇莉尔，我觉得关心副官很正常。所以来看看你。”雷刻特站在床前，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才发现，他也完全不擅长探病。
“没事的！我跟着你这么久，身体锻炼地很好！我...”
“哎呀哎呀！好青涩！我看得都快脸红咯！你们就不能诚实点吗？又不是二十岁的小孩了。”
梅菲斯突然用带着笑意的语气开口。
这下屋里完全安静了下来，惹得梅菲斯一脸无语。
这时，旁边男孩的轻言轻语声变得清晰起来。
“艾狸，这是你最喜欢的康乃馨，正好花店还有存货，给。”
“谢谢，你还记得啊。没事，说话不用这么小声的。”叫艾狸的服务女露出甜美的微笑。
“当怕影响到你休息。我，我很想见你。这是难得的机会。”
“我也是，阿贝，好久不见。甜品店，怎么样了...”
“因为暴动，没有开成，我...”
“没事，没事，让我抱抱。来吧。”
她们轻声说完，艾狸主动将这个叫阿贝的男孩抱进怀里。
“啧，啧，啧。”此时，梅菲斯边摇头边发出怪声，“人比人气死人呐。阿贝才十八岁，某骑士大人都二十六了，探病还不带慰问品。”
“梅菲斯！不，不要这么说。送花，不是中尉的风格，我也...不习惯的...”
“哪个女人会拒绝鲜花呢？”
薇莉尔玩着手指，装作没听到，又朝雷刻特笑了笑。
这时的雷刻特虽然面无表情，心却是乱了。
“我家薇莉尔真惨。明明一毕业就死心塌地跟着你。要是我，受不了！”梅菲斯又补充一句。
“我知道。早点休息，我明天还会来。”雷刻特说道。
这天，他再多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
第二天晚上，雷刻特绕路去花店后再赶来病房，时间晚了些。
他走了一整天，脸上有些疲态。
“入城口被银饰封锁，那家花店没办法进货。给你。”
雷刻特将状态不佳的一束玫瑰递给薇莉尔。
“中尉？谢谢，我还是第一次收...”她瞥了眼对面病床的艾狸与阿贝，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她脸上的通红是掩盖不住的。
“送玫瑰？有点意思，这花语不简单。开窍了？”梅菲斯笑着朝两人眨眨眼。
“我不懂花语。这是花店里最新鲜的货。”
“钢铁直男...呸。”梅菲斯摊摊手，又用视线示意两人看对面。
对面床的桌面上摆着一个巨大的双层蛋糕，顶上用鲜奶油做着几朵鲜花，非常精致。
“...不用不好意思，你都生病了。我用一下午做这个，很值得。”阿贝正说着。
“谢谢。对我这么用心。原料很贵吗？”
“反正店开不成，也没人会来买。”
“手艺这么好，以后会成功的。没事，没事的。”艾狸安抚几句，又将阿贝搂进怀里。
这时，雷刻特感觉梅菲斯的视线像针一样朝自己扎来。
“中尉，其实不用买花我也...我也不会跑掉的。”薇莉尔边说，边咽着口水。
“我知道，多休息。”
雷刻特简单应了几句，在原地呆站一会儿后便离开病房。
深夜，阿贝正要离开时，转身问薇莉尔。
“你和那个军人，是情侣吗？”
“不不，我们，是战友！坚实的战友！”
“战友啊...没事，战友就不用这么认真了，我看他挺尴尬的。”
“你理解不了！战友是出生入死的关系！中尉他，很厉害，很可靠！”
“不好意思，当我没说。”
阿贝点头道歉，离开病房。
......
第三天，雷刻特稍稍喘着气，勉强在深夜前赶到病房。
向爱莉妮求助后，他学做了个简单的小蛋糕，还被唠叨了一下午。
被说什么，“你是军人，这是不务正业！”，“不擅长就别做！”，“警备呢？怎么办？”这些的。
最终摆在桌上的蛋糕外形...不敢恭维。
四周露出的几坨奶油，让蛋糕整体看上去像只乌龟。
“看上去好好吃！我开吃了！”薇莉尔开动起来，飞速解决着蛋糕。
梅菲斯因为好奇也吃了一小块，结果脸上的表情和见了鬼一样扭曲。
最要命的是，对面的阿贝正躺在艾狸怀里，桌上是他亲自编织的五彩手链，反射出炫丽的微光。
阿贝朝薇莉尔这看过几眼，满足地笑了笑。
这天，雷刻特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他觉得自己很蠢。
......
第四天，雷刻特刚来到病房门口，就听到房间里的吵闹声。
“...阿贝他真的很优秀，很温柔。”
“我的中尉也是，很可靠，很努力。”
“阿贝做的蛋糕很好吃，要不下次多分点给你们吃？”
是艾狸和薇莉尔的声音，你一句我一句。
“你不知道，中尉在战场上全程保护我，我很少受伤。”
“阿贝还会做好看的小饰品，他肯定能把甜品店开起来。”
“中尉能瞬间解决好几个银饰的士兵。”
“阿贝敢为了见我拼命赚钱，自己少吃少喝。”
“中尉能在八百里外干掉敌人的狙击手。”
“困难的时候，阿贝甚至会为见我出去乞讨。”
“要是我想，中尉不管多远都会来救我。他好像会飞！”
这越来越离谱的对话雷刻特捏了把汗，推门就冲进去。
“我不会！！”他大喊一声。
这才中断这无意义的嘴仗。
“要是继续下去，我能复活，还能掌控时间了！我觉悟了，大人就要成熟一点，要做自己。”
“是，是。我确实有点上头，怪我太冲动了。”
薇莉尔羞到连耳根都红了，她甩着脑袋让自己冷静，又整理起被甩乱的栗色长发。
一边的梅菲斯已经笑开了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争的。不想要阿贝被比下去，所以...我们能像这样见面，真的很难。”艾狸也低头道歉。
“你们之间的气氛不像是情侣。太夸张了，过去发生过什么？”雷刻特问，却看见梅菲斯不停摇手示意。
艾狸微微笑了，抹了抹眼。
“其实...阿贝是我在一家地摊上认识的。一天工作完，我和同事去街上买东西，看到一家做甜品的就想尝尝，味道特别好。阿贝是摊主，他主动上来送我们蛋糕吃，还特别多给了我一个。”
“那之后我会经常去买甜品，慢慢和他熟悉了。我生日那天，他给我做了个大蛋糕，在大街上和我告白了。我说我在做特殊职业，他连着三天没出摊...本来我们的见面时间就短...这下...我想他是彻底讨厌我了。”
“突然有一天，梅姐告诉我我被指名了。我发现客人竟然是他...那一晚是我工作以来过得最舒服，最不痛苦的一晚。他说银饰不让摆摊了，但他会尽力攒钱来见我，还说绝不嫌弃我。”
“那孩子，明明刚成年，不做蛋糕还能怎么挣钱呢？这里可是败林市...但虽然时间隔得久，他还是会来。我，我有想过逃跑，但馆长对我们很残忍。我把想跑的事情都告诉阿贝。”
“他说他这次打算再多攒点钱，开一家甜品店，然后赚大钱来为我赎身。很久...很久...一直到暴动开始，我们都没再见面，我还以为，他早就忘记我这个肮脏的服务生，去找别人了，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她就忍不住落泪哽咽起来。
“我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一起...红馆没了，我还不知道能去哪里赚钱，他的店现在也开不起来。再说我的身体，早就被弄脏...”
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闯进来的是涕泪满面的阿贝。
“才不脏！！因为生存做的任何事都不脏！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喜欢的艾狸！！不许再说了！”他大喊着。
“可是，我真的...”艾狸低头看着自己，狠狠用手掐着自己的肌肤。
雷刻特转身走向门口。
“人生的路很长，总会不小心沾上泥巴的，我的手也染过无数人的血。坚持自己，保持清醒地走下去，就算是泥巴也会有干掉脱落的一天。时间还长。”他罕见地说了一大串话。
“阿贝，我，也很喜欢你。”艾狸听后，腼腆地对阿贝说。
“艾狸，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痛哭流涕，看得薇莉尔都有些脸红了。
“对不起，因为工作关系，一直不敢答复你。”
“没事的。我会努力让你忘记的，那些痛苦的事情。”
雷刻特一直看着门外，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房间里只有哭声仍在持续，一直到夜深。
“我说过中尉很厉害，他白天要负责整个城区的警备。等我们都养好病，肯定可以把银饰赶走的！”薇莉尔坐起来，开口终结这悲伤的气氛。
“原来是这样...”
“羡慕啊，你们有结束暴动的能力。我们什么都做不到。”阿贝的眼中燃起希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我们只是在履行军...佣兵的职责而已。等到把银饰赶走，你们一定能过上新生活的。”
“艾狸，战场上不缺服务生。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我也会努力战斗的，作为军人！”梅菲斯补充道，看上去斗志昂扬。
“加油！我和艾狸也一定会好好生活的！”
阿贝说完，大家的脸上都现出微笑。
“等等，你们一对一对的。又是送花又是送蛋糕。我怎么什么都没有，人和人的差距有这么大吗？！”梅菲斯突然一拍床铺。
“自作自受...”雷刻特冒出一句。
“中尉！梅菲斯是我的好朋友，你有空的时候再做个蛋糕给她吃吧！我知道你不是抱着危险的感情，我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那个还是你自己去享受吧！”梅菲斯大喊一声，立刻把头埋进被窝。
“我也介意。”雷刻特冷冷地说。
下一瞬，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