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怎么可以把整座城市的命运都交到你一个人身上！！接受这种意义不明的决斗也不安全...不行！”
梅菲斯少见地满脸怒意，翻下床走到雷刻特身前。
“就算不接受，那种场面我们也没办法全身而退。”雷刻特淡淡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但城市的重担不能全落在你头上，你付出的够多了。你原本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帮我们，完全不用做到这种地步！薇莉尔都和我说过的。”
“薇莉尔...那个副官还有脸这么说。你别想多了，一开始是因为她捅出篓子，我才会慢慢陷进你们这些麻烦事里来。我只是在照顾她的情绪而已。”
雷刻特那细长却浓密的双眉向下撇去，不耐烦地动了动他挺拔的鼻子。
“骑士...想不到...这些话我会转达给薇莉尔的。”梅菲斯顿时怒意全消，抖了抖眼角，“但，我也曾是城市的首领，让你做这些实在是不好意思。”
“放低点位置。你不能代表这座城市，这连你理想里的自己也做不到。照顾好自己，同时做好能做的事就行。”
“我...”梅菲斯将手压在胸口，神情复杂，“我只有在努力往理想靠拢的时候才能得到满足。刺杀行动失败以后，就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样...”
“再厉害的将军也没办法一直前进，形势不好就撤退，没什么错的。现在既然已经败退，就重整状态，新目标也不能像之前那么高。”
“说到底，我还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说着，梅菲斯又坐回到床上，不过没有像之前那样萎靡不振。
“不是个完美的领导者而已。没有人是完美的。”
“谢谢...如果有下次我会注意的。”
“下次，至少最近是不会有的。”
雷刻特往门外走去，可又被梅菲斯的声音叫住。
“等等，这话我和薇莉尔说过。以我这几年在红馆接触统一国将领的经验，他们的身手都很不错...”
“就像我刚刚说的一样，我也在努力做好我能做的事情。”
“但...”
没等梅菲斯说出下一句话，他就已经离开房子。
看着那挺拔的背影，梅菲斯深呼吸两口，安抚着自己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如果...以前在学校里接近他的不是薇莉尔，而是我的话...”
“诶？”露茗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
“没什么！我打算和薇莉尔打个小报告~这消息肯定会让她开心到跳起来。”
她慌张地掩饰起刚才的自言自语，将大脑中产生的奇怪想法都赶出去。
......
雷刻特这天有些忙，刚向梅菲斯解释完情况，又要赶到遥远的诊所附近。
之前，在刚回到住宅区时，薇莉尔说要去检查飞艇的情况便匆匆离开。
她一定是有着很大的不满，不然绝不会单独行动。雷刻特想。
来到诊所附近的空地，薇莉尔果然已经开始剥去覆盖在飞艇表面的黑色厚布。
“烦死！”
“真是的！”
她边说着边爬到飞艇顶端，用力把厚布踢下去，扬起阵阵灰尘。
雷刻特甚至有些害怕靠近，不过仍坚持向前走去。
“薇莉尔？情况怎么样。”
“报告中尉，飞艇没事，这块布盖得真是完美，飞艇看上去就像个废布料垃圾堆。”
边说，她边踹下又一块布料，恰好落在雷刻特脚边，扬起一阵灰尘。
她绝对是在生气。
被灰尘呛得忍不住咳嗽几声的雷刻特断定。
“事情都结束以后，肯定还需要用到飞艇，辛苦你了。”他喊道。
“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把它卖了！和薇莉尔一起待在这养老了！反正某人那时候没命说闲话。”
“还真是不信任我...”
“是是，我就是教堂里整天祈祷某人能赢下来的胆小修女。是教堂的女人！最讨厌！爱赌命！”
“......”
雷刻特无言，一般薇莉尔发脾气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可现在这情况看来很难办。
“什么你的秘密啊，想知道的事情啊。连我这个一直在身边的女人都不清楚！那个将军怎么可能明白！”
“我确实是想抓住每一丝线索，但我没有赌命，你先下来听我解释。”
“还有那个爱莉妮，这么不小心！这样不就完全没办法了嘛！真是的！”
“薇莉尔？”
厚布块依旧不断从飞艇顶部掉落。
不久后薇莉尔来到边缘，看了雷刻特一眼。
“我就是想一个人散散心！你就当没听见！不许再说了！”
“啊...嗯。”
生怕她从上面跳下来，雷刻特只好答应。
在两人过去经历的战斗中，他也有过几次危及生命的时刻，但薇莉尔从没这么生气过。
于是他便安静地在飞艇靠近船舱的甲板上坐下，静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很快，在傍晚温和的夕阳下，他便有了困意，忍不住闭眼小睡。
梦境的世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并不害怕这些。
只不过在睁开眼后，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正当他慌张起身打算查看周围的情况时，嘴唇覆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水嫩，又十分温暖。
仅仅只维持了一刻，那东西立马远离，还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撞到栏杆的刺耳金属声。
“中尉！晚上好！飞艇已经搞定，马上就能飞起来！”
“是...我知道，辛苦了。”
两人无言，在这没有路灯的空地上，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不过薇莉尔犹豫着逐渐走近，俯身蹲在雷刻特的旁边。
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传来的热度。
“雷刻特，不好意思没忍住。最近我越来越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嗯。”
突如其来的直球让雷刻特全身一抖，不过天太黑，似乎没被发现。
“只要答应下来，就代表我有胜算。放心。”他连忙开口补充。
“你一直都是这样，爱赌。有机会就要赌，什么都赌！命只有一次啊。而且我...你要我怎么办？”
“这么说你也一样，一旦冲动就不会考虑有没有机会。我也很难办。”
“不管那些！你就算没有我也能活下去！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薇莉尔的声音变得又轻又细，像是把脸埋进膝盖里说的。
“这么说，我也和你一样。”
“...嗯？”
一阵风吹过，薇莉尔抬起头。
“怎么了？我是说没有你帮忙，我肯定活不到今天。”
“......”
一阵沉默后，薇莉尔竟重重迈着步子走远了。
从不断震动着的甲板可以看出她有多么生气。
雷刻特松了口气，将后脑勺搁在船舱壁上，看着天上弯曲的月牙。
想起回溯之前将死的光景以及最后一刻薇莉尔的话，他当然明白现在薇莉尔的意思。
不过，他无法挑明并接受这份感情。
因为复仇还没达成，再加上曾经发生的，让薇莉尔仍耿耿于怀的一些事件。
......
晚些时候，当雷刻特回到住宅区的躲藏点时，突然发现露茗在门口走来走去。
月光照射下，她全身像是缠绕着银光，细长的银发加上白裙子，像是从月亮飞来的仙女。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露茗被梅菲斯姐姐赶出来了。她想静一静。任务失败了，对不起...”
看到雷刻特后，她啪嗒啪嗒地小跑过来，连连低头道歉。
“我也没让你盯她这么紧。这附近空房子多，随便找一间去睡吧。”
“不要，其实露茗等你，是有事情要说。”
“说。”
雷刻特有些困了，强忍下一个哈欠。
“之前我和爱莉妮在救行尸的时候听到过关于军队指挥官的话。被救的人说他......”
露茗将之前听到的，难民们变成行尸的原因都说了出来。
这瞬间打消了雷刻特的困意。
“最近经过这里的军队，也就只有俾尔的那支。可能是在去你们精灵那里的路上。”他猜测道。
一听到那指挥官可能是俾尔，露茗突然激动地蹦上来，死死抱住雷刻特的大腿不放。
“你决斗的时候，我要去看！就是他！那个人太可恶了，他拿走那么多的精神力，不正常！人类不需要！哥哥，带我去带我去！”
“不行，太危险。”
他知道是俾尔杀害了露茗的族人，怕露茗太激动会做蠢事，直接拒绝。
而且俾尔也知道露茗是精灵，一旦他那天将这件事说出来，一定会引起混乱。
“一定要带我去！不然我就不放开了！危险的是哥哥你才对！露茗要看好你！”
“我？我自己会留意的。”
“不~行！必须带我去！不行——！”
雷刻特抓住露茗细软白皙的大臂，感觉软到像是轻轻一拉就会断掉一样，所以他不敢用力。
“行，你答应我那天不管怎么样都要跟薇莉尔在一起。”
“好！露茗很听话！”
与露茗近距离接触，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犯罪，但意外地不讨厌。
“真是和小孩子一样。”
“露茗成年了！”
“就算是人类，刚成年的人在我眼里也都是小孩。”
“唔——”
露茗不开心地缩着鼻子，转身背对雷刻特。
“去找个房子睡吧，小孩不能熬夜。”
“我，我想和薇莉尔姐姐一起睡。”
“她还在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愿意的话可以等她。”
“唔——”
雷刻特毫不犹豫地转身进门，又发现露茗紧紧跟在身后。
他只能把被子和床让给露茗，自己将就睡在地面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薇莉尔的斥责声将两人吵醒。
“你们两个居然共处一室！在干嘛！！中尉，我叫你先回去，你居然真的就回去了...”
就这样，在一番吵闹后，薇莉尔带着露茗去找另一座房子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