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闯入者模糊的身体轮廓在雷刻特的眼中显现时,他立刻扣动扳机。
可黑暗笼罩下,子弹却在半空中被什么东西截下,溅出耀眼的火花。
借助这点亮光,雷刻特发现对方是个很瘦的男人,他披着小马甲,马甲内侧闪过一瞬的红光。
那些是刀身的反光,从大小与形状上可以判断出是用来投掷的飞刀。
雷刻特接着开枪打算拉近距离。
当枪口喷出火光时,他突然发现这次黑暗中竟有两柄飞刀同时飞来。
子弹将一柄飞刀击落,可第二柄就算开枪也来不及瞄准,他只能用枪身强行格挡。
锋利的刀刃在枪管上划过,勉强改变路线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划出一道血痕。
对方投掷的力道和精准度都非常惊人,再加上之前在败林市受的旧伤,雷刻特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他问。
他好奇到底是谁会袭击他们。
除非俾尔出卖情报,不然军队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行踪。但他很确定俾尔不会这么做。
而除了军队外,不可能有其他力量拥有着突袭艇和通信拦截器这类高端装备,所以也不会是强盗或劫匪。
“哟!运气真好,真的是你们。你好啊雷刻特,不知道是你身体欠佳?还是我太厉害,没想到连最强佣兵都应对不了我的飞刀啊。”
对方的语气狂妄,可雷刻特并不熟悉他的声音。
看来至少不是熟人,不用对他太客气。
“你谁啊。”
“猫眼佣兵团团长,革普,你的同行!雷刻特,你的大名我早就听说了,这次终于有幸见到,没想到不过如此!”
“我和你没什么仇。你这是想干什么?破坏飞艇,还闯进船舱,你最好有个理由。”
雷刻特说着,举着手枪的手突然泛起一阵酥麻,不过他没在意。
“你说没仇?你们前几年追杀毒贩,剿灭贼窝,坏了我们不少生意!想想就气!!佣兵可不只会赚什么正义的钱!妈的,我们在国境外的好几个主顾都被你们解决了!”
革普的脸暴露在光下,他腮帮内陷,眼窝发黑,双瞳小而锐利,头发短而疏,像是只发育不良的猴子。
“我记得互不干涉是佣兵的潜规矩。大家都在从浑水里捞饭吃,各凭本事。”
“是啊,我这样做确实有辱佣兵的身份。但如果我的雇主就是这么要求我的呢?不好意思,但我们的目标可不是你。”
革普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这时,飞艇最前方的驾驶舱里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有雷刻特熟悉的绳鞭击打声,以及硬物与船身的碰撞声。
刚才的对话与枪击让他没能注意到甲板上路过的复数脚步声。
“薇莉尔!?”
他喊叫一声,意识到自己被革普拖延了时间,连忙握枪向前狂奔,不断扣动扳机。
革普背光躲在暗处,手枪根本无法瞄准,射出的子弹不断碰壁。
雷刻特却正好迎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只能勉强抵挡或躲避从前方各个角度袭来的攻击。
刀刃划破他的衣服,擦伤他的皮肤。
“没用的!”
快到舱门时,有个声音自他身边响起,肘击自侧方的暗处袭来。
雷刻特迅速抬高手臂试图格开,可却只感觉肌肉麻木,用不上力。
勉强抵开这无比普通的一击后,他踉跄着撞到船舱壁上,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如果他的状态正常,近身战对方是不可能赢的。
只感觉有种酥麻无力的感觉自脸颊蔓延向全身,他很肯定自己中了毒。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们和强盗也没什么区别!”他愤怒地喊道。
“无所谓!在权势的支持下,什么强盗都会变成功臣!我不要你的命已经是对你的尊重了!你是想现在就死吗?”
革普终于从暗处走出,手持小刀慢慢靠近。
驾驶舱传来的打斗声已逐渐停止,很明显,薇莉尔是无法同时面对数个对手的。
同时雷刻特感觉到一股寒气逼近喉头,他的全身都开始瘫软,几乎使不出力气。
“别动,再等一会儿就好了。”革普警告道。
“你...坏我的计划...”他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这时,深处的某个舱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低头拼命向着革普冲来。
“哥哥!露茗来救你!我撞死你——!”
可惜的是,露茗的闷头一撞被革普轻松躲过。
而露茗自己则失去平衡撞到舱门的门框上,仰面跌倒在地,眼冒金星。
“什么啊,怎么还有人?小女孩?”革普烦躁地嘟囔一句。
这时露茗胸口的蓝水晶发出微光,引起了革普的注意。
“这什么!很值钱的样子啊!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他看得双眼冒光,丢下雷刻特就往露茗那走去。
雷刻特见状,连忙调动起全身的力气,抖动四肢与麻痹感抗衡。
当革普兴奋地将手往露茗胸口伸去后,蓝水晶突然爆出一团强光,一瞬间有股无比猛烈的推力将他吹飞出去,重重撞在门框上。
这时雷刻特趁机冲向门外,开始发软的双腿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
他看见甲板上有四五个男人已经来到甲板边缘,丢下两股极粗的绳索。
飞艇悬停在空中,云层上的世界由蓝与白构成,十分干净,这让直插进云内的绳索非常显眼。
云层下一定有着对方飞艇的接应。
“中尉!救我,中尉!”被绳子绑紧的薇莉尔拼命求救着。
“住手...”
雷刻特用双手攥住手枪,虽枪口大幅抖动,但他仍用力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子弹穿透其中一个男人的胸膛,不过雷刻特也因承受不住后坐力而跌倒在地,手枪从手里飞出几米远。
“中尉...雷刻特!雷刻特!不要离开我...”薇莉尔惊得大喊着。
男人们也惊讶地抛来视线,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迅速把中枪的同伴踢下甲板。
因为这时革普已经出现在舱门口,他快步来到雷刻特身后,用力踩住雷刻特的身体。
这下,希望彻底破灭。
雷刻特的视野变得狭窄,一半都被甲板的铁皮填满,而另一半,则满是薇莉尔被推到甲板边的情形。
“不行!你们...放开我!雷刻特,没事吗!?雷刻特!”
“薇莉...”他的嘴巴都开始变得麻木,说不出话来。
男人们把几个挂钩与绑住薇莉尔的绳子相接,然后一脚把她踹下。
呼救声从下方传来,变得越来越轻。
“啧!这活真是麻烦,还被一颗破石头给伤了!最强佣兵雷刻特,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带着个不该带的人!再见了!”
革普丢下一句话,从雷刻特的身边走过。
伴随着逐渐丧失的力气,雷刻特感觉连眼皮都有着千斤的重量。
最终他还是败给了体内的麻痹药,被迫合上双眼。
......
雷刻特的双眼能再度看到东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黑中带着蓝的天空中闪着无数颗星星,连月亮看上去都没有那么明亮了。
他感觉全身无比虚浮,不过至少能起身走动。
“对不起,露茗什么都做不到。让姐姐被抓走...”
跪坐在他身边的露茗低着头说,大颗泪珠从脸上滚落。
雷刻特拉她起来,发现她的双膝都因跪得太久而发红。
“我没指望你能起什么作用。不过谢谢。”
“没事的!露茗也能陪着哥哥的!要先去追姐姐!”
“不用急着追,我有大概的判断。”
雷刻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早晨在甲板上与薇莉尔的对话。
克卢尔给薇莉尔发消息说自家有危险,叫她回去。
她怀疑克卢尔只是想要成为都市长候选,为此要利用她。
结合起来一想,她被绑走大概率只有两种原因。
一是克卢尔想要强行把女儿绑回家,二是克卢尔可能的竞争对手想给他使绊子。
不管是哪种,都必须要前往自由联合都市才能弄清楚。
而这时雷刻特才想到自己不会操作飞艇,只能带上必要的装备走陆路。
他感到身心俱疲,窝在船舱门边坐下,长叹一口气。
那把焚毁的匕首就像是有着预知能力一般,现在匕首没了,薇莉尔也被掳走,自己的身体还没痊愈。
他缓缓闭上眼,等待着麻痹感完全退去。
这时他感觉手臂贴上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睁眼一看,露茗正坐在他旁边,手臂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能感觉到逐渐传来的体温以及仿佛稍稍用力就能压扁的软绵感。
“露茗很想帮忙,但是又什么都做不到。因为什么都做不到所以至少要让哥哥不会着凉。这时候会忍不住想,精灵也有体温,真是太好了。”
露茗光溜溜的小腿与脚丫从裙子里伸出,左右摇摆着,像两只白亮的兔耳朵。
“我就是身体太累而已。”
“就算这样,哥哥也比我厉害得多,打架很厉害,嘴巴也很厉害。情况不算差,哥哥可以更有信心的!”
“我知道。我还用不着精灵来安慰。”
雷刻特摇摇头,起身就往船舱内走去。
“哥哥,那露茗...”
“去休息,带上必要的东西,两小时以后我们就走。”
“好的!!”
露茗高兴地冲进船舱,跑向自己的房间。
这时,雷刻特也决定先去救薇莉尔,然后再迅速前往威尔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