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烦躁啊——
虽然这么想,
…
虽然这么想。
闭上眼,
迷茫吧,
不知所措就这么突然地——
突然,就好像被黑色盖住了一样,
不热,不凉。
那就好像是种,
混着呼吸一同的,
无能,无力——
有条河水从想象中流过,
我们背朝着天空,
只有沉没,还能做到。
心脏,越来越快了,
不要!
这到底是何等的悲哀,
不要……
你在哪?
我才不怕死,我才不逃避啊,
我将要!
…
我将要……
——《祝圣祷言》
皎月汤汤——
这是个大风飞舞的晚上,天空之中没有一点云彩,星星似乎在呼啸着,位于城镇中央的圣堂灯火昏暗,高耸而宏伟,当四周横行无阻的强风不断向它冲撞时,圣堂的玻璃窗齐声轰鸣,那些精细绚丽的玻璃彩绘嗡嗡地响着,为今晚的仪式祷告平添了一道沧桑。
“是啊,又到了祷告的时候了。”
只见一位身着镶金白袍,手持长刀的神官走进了圣堂。偌大的圣堂穹顶高挑,远看过去,盛装的神官就好似蚂蚁一般。
今晚,他将举行一场仪式,祷告的仪式,仪式并不冗长,在从廊道一点一点漏进的寒风之中,神官已经开始颂唱起了“他”的尊名:
“尊神第一华章,请允许我在此的祷告,皆因万代悉数枯朽,而我仅为您的仆从。”
扑通——
站立在祭坛前神官挺直的身板,只因这一声“尊神”变重重跪倒了下来,原本如炬的目光瞬间没了精神,就好似灵魂已被抽出,低伏着身躯好似引颈受戮,祷言经由他的口齿颂唱道,音量不高,却信仰坚定。
神官看了看周围,确认着此刻圣堂中一切的神圣,之后闭上双眼,不顾一切地,让自己已有些无力的身躯颂唱出之后的咒语,情绪愈发高亢,并渐渐开始带出了沉痛的感觉。
“尊神第一华章,请允许吾等的信仰,那诸世百态,千风万物无不出于尊神之手,是您创造了万物,在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长河之中,仅有唯一的您,真实存在。”
嗡——嗡——
窗户还在摇晃着,祭坛中间的“圣物”默默无声,看来“尊神”,并没有打算回应这位迷茫、无助的信徒。
于是神官挥刀向自己的手掌刺了过去,血液瞬间涌出,肉体的苦痛让他咬紧了牙口,没有得到“尊神”奇迹显化的神官啊,正用着这种极端的方式,坚定着自己的信仰。
“尊神,第一华章……”
风声一何怒,吹得深夜的灯火摇晃,烛影明灭,然而那风终究只是一段流动的空气而已,无根、空虚,吹不动石墙砖瓦,吹不到星辰月亮。神官颤颤巍巍地念叨着那位神祇的名字:月神第一华章,相传“他”为众神之始,是所有神明之中最为强大,也是最为深爱着这个世界的那位。
只不过,只不过……
相传这位神明已经遭受重创,生死不明,抛弃了他最虔诚的信徒们整整一千年。
无论如何祷告已经开始,仪式还要继续下去。
神官疼得拳头紧握,瑟瑟发抖,他跪在祭坛前微微地将身体转向,任由自己的血液流出,在地面上画出一个圆圈,再从衣袖内抓出了那张写着《祝圣祷言》的羊皮纸,二话不说用自己的血将纸染红,随后一把扔进了祭坛旁的圣火中。
“尊神第一华章,请您认可吾等的奉献,众生在您眼前不过草芥,苍风寥寥,白骨森森,吾等皆已知晓,虽箪食壶浆,对您没有半点功用可言,然而……”
那沾血的羊皮纸烧啊烧——灰烬随着热气流渐渐升起,或零落,或散失,无影无踪。
“贱如草芥的吾人,只希望能得知您安好的消息。”
咚——圣堂的午夜的大钟响了,背对着月亮,神官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悲愤,他规矩地跪着,轻轻取下了自己的镶金领带,随后是外衣、内衬,埋着头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堆叠整齐,脱到一丝不挂,随后翻转身体,让月光照耀在了自己姣好的面容与白皙的肌肤之上。
“第一华章,月神,北陆与诸国之主,我请您直视我为了您才保有的贫贱身躯,我愿意为了您做任何事……只求您告诉我……您还活着,对吗?”
神官哭着,眼泪与血渍混合,晕染出了一道又一道痕迹,他爬上祭坛用自己沾血的手掌涂抹着全身,就好似将自己视为了祭品,一具被脱光抹净,又被开水煮熟供上了案板,等待着腐烂发臭的牲口一般,猛烈的风撞击着圣堂,在拱顶中心那处能直接看到月亮的天窗之下,神官嚎叫着,像一只野兽,却比待宰牲畜挣扎的嚎叫更为凄惨。
“因为牲畜的死亡尚且能给人换来食物,而神的陨落,只会招致诸世毁灭。”
……
哭干了,闹够了,没力气了,神官从祭坛上摔落下来,重新穿上了衣服。
“若神已经离开了我们,世界毁灭,那穿金戴银又有什么用呢?”
神官痴笑道,他感叹道,自己信仰着这位月神已过半百,走遍了高山大地,辗转了诸多城市,见识过战争、暴乱、饥荒、疫病,时间百态!他本以为见不到月神只因为自己还不够仔细,还不够老练,还不够沉着……
但现如今,连他也开始怀疑起那“月神已死”的异端邪说了。
高天在上,明月遥不可及,
他这条命又还给他剩了多少时间,去探求一个……他们这群北陆人千年未决的谜团呢?
“太初有道,忿忿华章。诸般不愿,终得报偿……”
神官的脸上痴笑带着血泪,他笑他哭,又疼又痒,肌肉抽搐,神经疲劳,最终在百般无奈之下哼唱起了一段诗歌:相传那是月神离去之前写下的最后一首诗歌,是欢畅也好,是悲情也罢,月神似乎是彻悟了,在他那远胜于凡人的灵魂之中,一定存在着什么……
“罢了,让我孤独了死掉吧,月神,我希望你能活着,愿长风怜悯,将我的思念吹到您的耳边。”
渐渐地,神官的头发开始在月光底下发白,他闭上了眼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力竭,昏睡在了祭坛旁边。
嘭——!
只是突然之间响起了枪声,子弹正中神官的眉心,他再也醒不来了。
一名全身黑色制服的特工早就埋伏在周围,见神官终于消停,抄起枪来一下便崩了他的脑袋。
“我是‘安哥拉兔’,指挥中心,能收到吗?我已击毙圣堂看守,正在转移目标圣物,即将返航。”
皎月汤汤——明月透过天空,将一切尽收眼底。
嘭——!
临走前,特工又朝神官的裆部开了一枪,对这个在圣堂里脱光衣服的暴露狂,他不想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