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雾水,这些天有关她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我和她待得最久的一次还是毫无接触的初见,更别提回到这里以后,连大小姐都在回避回答有关她的“回家”的问题了。说来我也是真奇怪,回得去还不回去,如果是我的话,巴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不回呢?”有问题回答问题,先试探一下再说,同时我也放下警戒心,双手撑在腿上,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她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着我足足十几秒。
拜托,不了解情况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故作无力感,憋气嘴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她举起一根手指,深吸一口气,蹙起眉头一脸严肃状盯着我,好像在告诉我——“我只会再说这最后一遍,你给我好好听清楚”。
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涌上心头,准备迎接一场漫长倾听的我换了个姿势,我在脑海中飞速模拟了无数种省力的坐着且面前没有桌子的姿势,最后选择了侧过身去,右腿完全搭在了阶梯上,左脚则呈放松状摊在阶梯上,右手肘撑在上一阶梯上,手掌则撑着微微侧着的头,左手搭在左腿上。
完美,还可以让她随时能够注意到,我为了她能够拥有擦泪的手帕,而做出了伟大牺牲的现在已经完全摊开的破烂裙子。
“好逊,好吊儿郎当,好不优雅的女孩子。”对方把手收了回去,再次眯着眼睛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啊?就这样否定了我的完美倾听姿态,我很是受伤啊,而且要论优雅,我们两个简直不分上下吧,你刚刚大哭出糗的样子可是被我深深刻在脑海里了哦。
“你还讲不讲啦?”我学着她眯起眼睛的样子,平静地问她,试图让她明白我也是有脾气的。
“不讲了。”没想到对方并不是吃硬的角色。
我哑然,那我岂不是白做这个姿势了,算了,就这么将就着再瘫一会吧。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微微点头。
“我不知道这次算不算任务失败,但是在一开始身份暴露的时候,我咬舌准备自尽的时候被阻拦了,然后大小姐不想让我回去,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家,虽然我很害怕,但是我还是很犹豫,所以想问问你的想法。”
等等,这也太长话短说了吧?什么任务失败,身份暴露,谍中谍?还有你咬舌真的是自尽啊,有这么严重吗?以及她凭什么不让你回去啊,此时我的个人私欲和怒火上升到了一个极点,随后一个对我来说有点邪恶的想法冒出头来。
“害怕什么,回家为什么要害怕?回家呀,你别害怕,我们可以一起,你是肆贵族的,我们的家离的很近的,就在邻近的领地,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会选择回家的,更何况很快就要年终大庆了,漫长的冬天一来,我们在家里会有很久很久的休息期,很幸福不是吗?”
首先,她也没有马车来接,做最坏的打算就是徒步了,如果想要在年终大庆前回去,明天启程是必要的,虽然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天,但是越早越好,说不定我们到家的那一天正好就是年终大庆之夜,一回家就可以吃到最熟悉的好吃的!
其次,感觉她对大小姐来说有不一般的意义,带上她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反正这么一看我俩已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只要她能够被我说动,一切都会有新的转机。
最后,有个人作伴,我自己也会更有勇气和信心,眼下我顾不上其他的,不得不为自己博得一些有利的条件。
她愣愣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也发觉到了不对劲,赶忙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样几近疯狂的样子真的很难看。我定心一想,她肯定也有回家想法,只是说不定有些其他的我不知道的原因,我不能这么绝对的按头让别人做出选择。
我太失礼了,正当我准备向她表达我的抱歉之意时,她看着我,泪水盈眶,眼看着就要溢出来了。
我顾不得边界感的存在,急忙拿起放在一边的手帕帮她拭去了正要划过脸颊的泪水,紧接着就好像一场小雨落下,手帕也被浸湿了,微凉的泪水让我的手心痒痒的。
我的心也要化了,为她,也为我。
“你还是很难做抉择吗?”在我看来无比简单的问题,对她来说却需要用更多更多的泪水去浇灌出答案,一股疲惫感顿时席卷了我的心脏。
“不是的,不是的,可是,可是大小姐,大小姐她……”没等她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便像压不住的山洪爆发了,她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空荡荡的阶梯。
大小姐,大小姐,她到底盘算着什么?一下子下令让我们奔波至此,又要让我们回家,更是不负责任地想要留一些人。至始至终这一切好像都是她设下的闹剧,而我们不过是无足轻重的玩偶,任她摆布,说不定我被抓去二小姐那里也有她一份“功劳”。
我站起身来,管不上控制不住自己哭泣的肆小姐,准备找到大小姐一问究竟。
来到她所在的房间门口,外室的大门敞开着,隔间也没有带上门。一眼便望见了侧躺在草床上的大小姐,如同初见时那样。
我走进去,在快要踏入隔间时停住了脚步。她的狐狸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真叫人生气,明明看到了我,却不做出任何反应,愚蠢自大的臭狐狸。
敌不动,我不动。
可是感觉过去了许久,她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我犹如空气一般不被她所注意,似曾相识的恼羞成怒终于达到一定程度,我喊道:“为什么不让肆小姐回家?”
只见她毛茸茸的耳朵快速地抖动了一番,随后她便缓慢地坐起来,纯黑的裙袄拖到了地上。虽然脸上仍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具,但还是能感受到她的轻蔑和怠慢。
“你们人类都不用睡觉吗,还是说你是存心想让大家都睡不了好觉?”她语气十分平淡,但却让我有些难堪,我才意识到现在已然是深夜了,而正常情况下的我本该在床上酣然入睡的。
我压低声音,并不打算就此退缩:“你凭什么把肆小姐强行留在这里?”
“哦?你哪只眼睛看到,又或者说哪只耳朵听到,我强行留她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另有所图,想要留下人类供你戏耍,抓住肆小姐一顿哄骗让她难以做出抉择,反正你也总是那么傲慢,肆小姐呆在你身边也只会受你欺负,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只希望你不要太坏,能够放我们回去。”
在我自以为慷慨激昂的一段输出以后,我大喘着气,准备听她如何解释,或者说反驳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结果她只是抛下这么淡淡一句,便起身往内室走去了,留下我一人站在原地。
这只狐狸真的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