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处于完全混乱的状态,没有原因,我非常抗拒从她嘴里再提及任何有关身份的话。为此我的嗓子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以及在吐完晚饭以后嘴里不断有酸水涌出,我不断地干呕、干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尽数吐出,唯一让我觉得不那么痛苦的惟有不再能够听到她的污言秽语。
不过我还是没能把内脏吐出来,我想我应该是面目狰狞的,我躺在地上,视线模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方才的呕吐物飞溅糊住了睫毛,我顾不上干净了。我想大口大口地呼吸,却又被嘴里的臭味熏到。
我好累,我好累——
“阿盼,阿盼,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阿阳拉着我的衣角,仅以我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之前她就非常犹豫,一副十分难为情的样子。
我回过头来看着她,微笑着拉起她的手安慰她:“没事的,昨天那个女孩子主动找到我,邀请我和她们一起玩呢,她们一定也不会介意你一起来玩的,可有意思啦,打雪仗,堆雪人什么的。”
“可是,可是,”阿阳把我的手抓得紧紧的,好像生怕我一个人像泥鳅一样溜掉似的,“我怕大家不喜欢我,因为,因为我不够活泼……”
她吞吞吐吐的,我拉了拉她的手,让她离我近点,我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地,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没关系呀,我带着你,整天闷在宅邸里会变成笨蛋的,你也不想成为书呆子对不对?”说完我便松开她,看着她,希望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到我的话起作用。
“什,什么书呆子,父亲大人不是会带我们去打猎吗?我才不是书呆子呢……”阿阳嘟起嘴巴,微微蹙起眉头,感觉下一秒就要有小珍珠夺眶而出,抓我的手也微微松开,不再那么用力了。
发觉激将法没有用的我赶忙抽出手然后捧住她的脸。彼时的她还没有我高,我微微屈膝,同她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露出恳求的神情说道:“可是父亲大人最近都那么忙,晚上也很少回来,我们都多久没去打猎啦,我都快不记得了。你就陪我去嘛,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好不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下次就再也不软磨硬泡你啦,就这一次,阿阳,我最喜欢你啦。”
阿阳看着我,好一会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就这一次?”
眼看胜券在握,我急忙点头肯定:“就这一次!”
“那,那我有个要求,不准松开我的手。”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非常坚定地说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你就是我的小公主,我是你的骑士好不好?”
“才,才不要呢,我只要你是我的阿盼……我的姐姐就好。”阿阳听了我的话有些害羞,一抹红晕上脸,随后又把手交给我,我兴高采烈地抓起她的手朝宅邸外走去。
贰贵族的外有一条可供三辆马车同时并驾而行的道路,再过去便是贵族以外的人的住所,一般都是会在贵族家里工作的人才会住在这附近。正对着宅邸的小房屋几乎都留了一块空地,有些人家用来修成供人休息玩耍的小院子,有些人家则是用来堆放一些杂物,有些人家则会在那里种一些蔬菜之类的,牲畜可不敢养在前头,生怕鸡鸭之类的钻出去被飞驰而过的马车碾死,还有些则是闲置着,就比如正对着宅邸的这一户人家。
不过闲置着也好,一块完整的空地,夏天放风筝最合适不过了。这是我在我房间的窗台上所得出来的结论,不过这不是由我亲身实践而得来的结论,因为我只看过一些小孩在那里面带笑容地奔跑,手上的风筝线越拉越长,线上的风筝越飞越高,在那里可不用担心风筝撞到屋檐而断了线导致再也不能起飞。
不过现在是冬天,所以这里更多被他们家和附近的小孩们用来堆雪人,打雪仗,或者是一群小孩什么也不干,就躺在雪地里,然后爬起来欣赏自己在雪地里压出来的模型——不过绝佳视角是在我的房间,她们还不知道,因为我们昨天才互相认识,或许有机会的话,我会邀请她们去我的房间以绝佳视角看看的,彼时我也要看看我能在雪地里躺出什么花来。
昨天是阿阳被母亲大人连续叫去学习的第五天,过去的整整四天里阿阳从一起床用完早餐便被母亲大人叫去书房,强制学习到午饭时间,用过午餐以后,阿阳才休息不到一小时,就又被拉去书房,直到晚餐过后才能够算结束了。
我有些心疼阿阳,又庆幸着我没有这么不自由,不过这期间有一次在晚餐时,父亲大人问我,要不要也跟着学习,尽管阿阳在我看向她时眼里尽是恳切以及一直点头,我还是婉拒了,我觉得那样的学习方式不太适合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懒。
所以没有人陪伴的我,选择了孤独的我,心疼着阿阳的同时,又感到有些无聊了。
我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是在窗台边看着她们玩,而且有时候不知为何,她们之中总有人会抬头看向我这边,好像我的眼神有多炽热而让她们感到奇怪。害得我总感觉自己好像个偷窥狂,所以我会拉上窗帘,就好像是在表达“我才不是对你们感兴趣呢!”这类意思,也有以防她们认出我,或是知道我的位置,而出现嘲笑我身为贵族家的大小姐,倒还喜欢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的情况。
于是我跑到了楼下,爬上了宅邸前面的院子左边一颗老树上。这颗老树不高,枝干粗壮的很,盘盘折折,好爬得很,光是曲折的树干的一截,就可以供人稳稳地坐下。她的右侧伸出了略粗一枝往上生长了些,上面又粗又厚的树瘤刚好可以卡住人坐下,正好又有上面枝干茂密的树冠给我打掩护。
我爬了上去,拍掉了枝干上面一块一块不均匀分布的雪,趴在上面,乘着凉风,看着她们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