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知道是被我激动夸张的行为吓到了还是怎么了,肆小姐紧紧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问我。
我回过神来,变得有些紧张,她的表情好像是在表达对于我的结论抱有非常大的疑惑。我没有说话,大脑飞速旋转思考应该怎么和她解释。
“为什么这么说?”没等我想到回答,她再次发问。
“因为,因为她很娇纵?”
“为什么?”她一连三问,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错乱,会不会是我太苛刻了。
“你不觉得她很无理取闹吗……掐伍小姐的脖子……然后说各种很高傲自大的话之类的。”我试探着陈述到。
“伍小姐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但是毕竟她是狐狸呀,我们是人类……”
“愚蠢。”肆小姐冷冰冰地说着,把头转了过去,又站起身来往狐族宫殿的方向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杵在原地,长叹一声,随后像是散发了全身所有力气一般转过身来对着我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人类?还是想说你们是贵族?也是,毕竟你们连身为同族的人类都看不起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又怎么会平等的去看一只所谓的狐狸,就算她们可以幻化成人形,你们也只会觉得可怕,那是因为你们害怕的是你们自己罢了,害怕她们才是那最上等的吧。”
我愣住了,不知道肆小姐为什么对此有如此大的情绪。但是她说的也很对,我确实从始至终都带着一层滤镜在看狐族大小姐。她和狐族大小姐是什么关系呢,之前也感觉总是很亲密地一起行动。
她朝我们本打算走的方向箭一般飞也似地快步走着,就好像是在表达即使她很生气,但也会履行和我的承诺,陪我走完这一段路。
笨蛋……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生气了的话直接回去就好了,反正我们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我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肆小姐回去了,在那边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果她不是贵族家的小姐的话,是不是也只是成年后在贵族家里帮工呢。
于是我想也没想地问出了口:“可以告诉我有关你的事吗?”她仿佛没有听见,走的越来越快。
我小跑着想要追上她,快要接近她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把她的头发,她没有刹住脚步,被我扯着险些摔了个跟头。
我急忙松开了手,也好好地撑着膝盖大喘粗气,暂时地再次地休息一下。为什么同样是穿裙子,她能做到走起路来像飞一样,而我小跑都非常费劲。
当我缓过气抬起头来,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的手劲还不至于这么大吧,不过我刚刚是跑着的……难不成真的扯痛她了,我突然慌张起来,放下手里的行李凑近了,不管不顾地伸出手去拿衣袖给她擦擦眼泪。
“对不起,我以为我没有很用力!”我看着她,摸她的头也不是,看着她哭也不是,急得都要跳脚了。
为什么她这么爱哭呀?明明一开始那么拽,一言不合就咬舌自尽之类的。我在心里默默吐槽,觉得不可思议。
“狐族大小姐,她真的,很好的。”她放声大哭起来,口齿不清又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勉强能够听清,秉着“青菜萝卜,各有所爱”的原则,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说道:“好,好,我知道啦,她很好的。”
“你根本,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她哭的越来越放肆。
我的整个脑子里一片翻江倒海,嘴巴上则是仍然安慰着她:“好,好,我不懂,但是你可以和我讲嘛。”
说完我就后悔了,她这个状态估计什么也讲不清楚,我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然后她也非常坚持不懈地说了个大概,来证明我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她是有实力的。比如我想她换气的水平应该可以被称作大师了。
我拼凑起来,组织一下,于是这条线明朗了起来。
有关肆贵族家的那个传言并不止令人发笑和唏嘘的程度,而是有着让我觉得更难以理解和悲伤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存在。
肆贵族统治下的年满十岁的少年少女们,会被进行体能筛选,百里挑一能力突出者则会被挑出来送进贵族的宅邸生活,不过与其说是生活,不如说成是禁闭训练让她们成为合格的贵族御用刺客。
那一年肆小姐的父亲满心欢喜地将女儿送去参加筛选,肆小姐也不负众望地被选中,然后关进了宅邸。父亲则是拿到了一大笔钱以后搬离了靠近贵族宅邸的那片区域,再也没有了消息。
肆小姐在一段时间与父亲联系无果后,心灰意冷,然而在得到初入宅邸的温情关怀后,下定决心就此为贵族效力。却被告知自己的生命是不重要的,一切都是为了贵族,生命中的每个时机都是为了贵族而待命,一旦接取了任务,有任何蛛丝马迹与任务相悖,必须毫不犹豫地不管以任何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这是最简单又最轻松的,她知道其他同伴的下场。
她没有其他选择。
面对那样的父亲,把她生命的意义定义为——只要在十岁以前做够了苦力活就能得到很好的体能锻炼,为了得到那一大笔金钱,还欺骗她说会用属于她们父女的秘密的方式保持联系,总有一天会过上有钱的好日子,逃离贵族的掌控,也不用当奴隶,逍遥又自在地过日子。可是她才是那步棋子,父亲的计划中从来没有她。
说来也可笑,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听过有关母亲的任何消息。只要她一提出质疑,父亲就会立马装病说他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就是为了能够骗到那一大笔钱,带她离开,这样她便不用再受同龄人嘲笑,笑她没有母亲,笑她每天只能干粗活,而自己的父亲装着有病,却每天只知道打牌喝酒。
她曾经那么相信,她们真的会过上有钱的好日子。
但是父亲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