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保持着沉默,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踩着松软的雪,望着地面又有源源不断地新雪落下,就算踩脏了也没关系,一切都可以被掩盖。冬天的雪下得很快,有时候是细雪洒洒,有时候是鹅毛大雪。我偶尔会想要躺在雪地,陷下去的话,雪会很快帮我打好掩护,我是不是就可以这样消失不见呢?那么多的雪,应该起先会是冰冰凉在我脸上,然后越来越多,就好像白云一样。
蒂小姐会不会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呢。
我应该说些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明白,我们就在那段陈述性的讲话以后,再也没有同对方开口过。我想我应该有很多感想,想想她的家庭,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她在宅邸里每天度过的日常,在出任务时遇到的各种奇怪的事情。但是真奇怪,我脑子里就只有雪花落下的画面。我们一直缓慢地走啊走,我不经意间抬头,望见不远处出现了黑色的几点,大概是有人居住到时候就能弄清在哪里了,该往什么方向回去。。
我想啊,我们会在哪里分别呢?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我为什么会想这些问题呢?其实我们之间也不算什么吧。
“蒂小姐,你知道吗?在外面是看不见冰挂的。”看着路过的树下都是一堆一堆大小各异的雪堆,树枝上也是积压着的雪,我突然发现了这么一回事。
蒂小姐看着我,红红的眼睛,好像狐族大小姐面具下的那点寒光,不过不同的是蒂小姐的看起来没那么凶呢。
“我以前在宅邸的时候,经常会去后厨闲逛,尤其是冬天早上的时候,能看到后厨院子里那棵很高的树上挂满了许多不规则冰棱。”
“要和我一起回去吗?”没等她回应我,我问到。
她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然后又看着我。我以为她又要哭了,但她微笑着对我说:“就到这里吧。”
“为什么不呢……”我想,再怎么说,在狐族的领域生活,作为一个人类还是有诸多不便之处吧。
“我想明白了,已经不想再回到那边了。”她一字一顿,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的泪滑落了下来。
“嗯……”我轻声应道,“那你快回去吧。”
蒂小姐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步伐和出发前的一样轻盈,她走的很快,像是要甩掉什么似的。
我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停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我越来越远,我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地朝她喊道:“我觉得,你做的很对!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不会再回去的!保重啦!”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再会了,我在心里默默念着,不想说那么冷冰冰的永别了。
我跑了起来,想要快点抵达那几间小屋子,冷风从裙子上的破洞中灌了进来,肩膀上的包袱也随着我的跨步一下一下地捶打着我的肩膀,我埋头跑着。
我把撕坏的部分扯了下来,原先到脚踝的长裙现在知道膝盖,里面穿了一条白色有内绒的连袜裤,所以这样并不会让我觉得太冷。脚上穿的也是我自己偷偷换上的简易的矮款雪地靴,虽然有些笨拙,但比起那精美沉重的长绒靴,这是冬天里最适合脚运动的鞋子了。
比预想中的还要近些,也许是因为我奔跑了好一段距离的原因。我很快便到了那几间屋子附近,一眼望过去,不远处是更分布更加紧密的聚落,也能看到有在进行各种活动的人类——以及狐狸。
我放慢了脚步,提高了自身的警戒心,朝离我最近的一间小屋走去。木门紧紧掩着,我走上去敲了敲门,不料没等人应,门倒是自己开了。我有些紧张,连忙低头准备道歉,不料过了好一会也没有谁出声。我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张木床,床上的被子正鼓鼓当当的,原来是还在睡觉——我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来往后退着,一手轻轻地把门带上,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呵斥:“欸,你干嘛呢!”
我吓得一激灵,手没抓稳,门把手从我手里溜了出去,“哐”的一声装在了墙内壁,我大惊失色,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门是自己开的,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你你你,误会我了,不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要醒的,要醒的!”身后那人匆匆忙忙地跑进去掀开被子查看。
这么直接的吗?!这里还有我这个外人在呀!
我一下转过身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哎,还好已经醒好了。”里面那人如释重负般,轻轻叹了口气,又叫我,大大的嗓门都快要把我的耳膜震碎了,“喂,小姑娘,你咋了?嘴里总嘟囔啥呢。”
我转过身去,原来那人是个小老太太,一头花白,身形佝偻,但动作却很敏捷,一点也不像老人家该有的速度。
“我不是故意开门的!门是自己开的!我只是想带上门而已!”
“说啥呢,说啥呢?”小老太大声地朝我吼道,脸上狰狞的表情让我感到害怕,她的眉头紧蹙着,好像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有非常大的意见。
我心想完了,她一定是生气了,我都说了这么多句道歉了还对我吼叫,小老太不会是个狠角色吧!我感觉她说不定能用手里的拐杖戳死我。
“我姥听不清,你说话得大声点。”突然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清澈爽朗的少年音带给我一些安慰,下一秒他也提高了分贝,大声吼叫起来:“姥姥!她说门不小心开的!她过去把门给你带上咯!”
小老太一下子舒展了眉头,咧起嘴巴笑了起来,不停地在地上点着拐杖,眼带笑意地看着我,依旧是超大声输出:“哦哦,小姑娘!是我没锁上门!谢谢你啊!”
超大音量震得我脑子晕晕的,我也顾不上说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后的少年将我扶起带到屋里,把我放在椅子上,又去和小老太说话了,我晕晕的,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揉着太阳穴让自己缓过来一些。过了会儿,小老太兴高采烈地出去了,那名少年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