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她给我拖下去处置掉！”父亲大人指着我，面目狰狞地吼道，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沉稳。
随着他一声令下，我被几个卫兵按在了地上，膝盖重重地扣在了雪地里，整个人不由得往地上扑去。我的脸上沾满了雪，肌肤丝毫不觉得冰凉，反倒是心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仿佛坠入了极冰之境。
没过一会儿我的身体又悬在空中，好几双手撑在我的身下，将我高高举起，恍惚中，就好像我又回到了过去被视为父亲大人的掌上明珠的时候。
我听见父亲对车夫下令启程，语气里满是畅快舒然。骏马发出嘶嘶长声，我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天上的太阳啊，是如此的刺眼，即使我闭上了眼睛，也能望见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上面有阿阳和我奔跑的身影，身边还有一只白狐在跑来跑去，不远处是莎莎小姐坐在一旁打盹。这是我临死前对这一生最后能想起的没有破灭的美好而作出的回忆吗？
“慢着。”小枝的声音响起，可我已经无心关注她准备说什么了，我等待着属于我的终点。
“慢着。”是父亲大人的声音。
或许我不该再称呼他为父亲大人了。
“请问，我能不能带走她？”小枝的语气平淡。
我的心“咯噔”一下，心里生出两股想法，我不想同她走，我也不想就这样结束了一切。不过父亲大人那么决断，我想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吧。
“为什么？”父亲大人语气上扬，的确有些犹豫，但还是给足了小枝面子，“把她放下来吧。”
说着我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我低着头，好像嗅到了血的味道。我深深地跪在雪里，看着膝盖处晕开一圈血红色。
“不过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平民，或者说，下贱的奴隶，狐族二小姐怎么会看的上呢？”父亲大人轻蔑地语气如刀子一般扎在我的身上。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带回去而已，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得到组长大人您的准许。”
“可是，就因为她，我失去了很多手下呀。”父亲大人话锋一转，勾起了我的注意。
“哦？她？”小枝的话尽是诧异地意味。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正巧与她的视线重合，她很快地将头转了过去，又望向了父亲大人。
我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是啊，我可是把这宅邸上上下下所有知道她存在的人全都抹除了呢。”父亲大人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好是畅快，故意将与我有关的字词都加重了发音，让我知道一切还都也是说与我听。
我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不落，脑海里闪过了莎莎小姐的脸庞，闪过了她说要开书店的梦想，闪过了她给我留的特制菜肴……我的眼泪又开始向下坠落，抵在染血的雪上，晕开一层又一层。
不要，不要，不要。我在内心发出百般嘶吼，好像要将我自己的心脏震碎了似的，我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这头发，如果不是因为这身份，如果不是因为我。
我几近绝望，想要开口却发生声音早已嘶哑到不成样子，我感到眼前一阵模糊，但还是坚定地抬起了头望着父亲大人，我一字一顿地问道：“那阿阳呢？”
父亲大人朝我翻了个白眼，嘴里仍是不屑地说道：“阿阳可是将来要继承我的族长之位的人，怎么轮得到你这种人来关心。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愿意回去调派更多的狐毛，祝五贵族族长您年终大庆吉祥。”小枝诚心诚意地许诺道。
父亲大人轻声啧道，但也没有再立马推脱，没过一会儿，他便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但说无妨。”小枝答道。
“那就是她生生世世不得再踏入人族领域半步，否则我会定会取她性命。”父亲大人字句清晰，仿佛对我恨之入骨。数十载的父女情，一朝竟落得这仇敌下场。
“父亲大人，我能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吗？”我盯着他的脸，用尽了我对他曾带我那样温情地最后念想问道。
他十分嫌恶地对我呵斥道：“不准叫我父亲大人，只有阿阳才有资格，你简直让我恶心。若不是为了一朝能为阿阳有所用，又怎会要你这弃婴做棋子。”
我强忍着哽咽，问道：“为什么要对小苔那样？”
在这里，除了宅邸的人以外，我最上心的便是小苔了。即使是那次雪仗意外过去以后，我还是会和她们腻在一起玩乐，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小苔相处，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和父亲大人有千丝万缕的猫腻。一个是我最要好的伙伴，一个是我最尊敬的父亲大人。
更何况，从身份角度而言，她们也是万万不会有什么接触的……
“小苔？呵，不过是爱慕着我的一个少女罢了，有什么这样那样的。”他看着我，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他微微屈身，凑上前来捏住我的下巴，“如若你是纯色的头发，说不定也早就同她一般，为我所用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捏着我的下巴，我感到一阵生疼。听着他这龌龊无比的话语，胃里不禁再次泛起酸水。
简直是个恶魔，让我想吐。
我瞪着他，他倒是不以为意，用更大地力气捏住我的下巴，好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似的。
我伸出双手用尽力气挣脱了他的手，并一把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我恨我不是铜牙利齿，不能把他的手臂咬断。
他发出了痛苦地惨叫声，一下甩开了我，另一只手重重地给了我一巴掌。我被打的眼泪直流，往侧身啐了口痰，血腥味在口腔内部弥漫，我感到有些头昏眼花。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我在心里不断重复着，生的欲望正同方才死的欲望一并熊熊燃烧着。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球都凸出来好一些，他朝我吐了口口水。口水从我的头顶流下划过脸颊。
他吼叫道：“你这畜牲，你以为她拿你当朋友，殊不知你自己什么也不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给了你个假身份，谁会愿意接近你。蠢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