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极近颤抖的声音,我压抑着内心胡乱涌上来的不安和期待,同她对视。我能感受到我的嘴唇微微张开,但却连呜呀声也发不出,我的脑子一会儿空空如也,一会儿又好似有千言万语正要倾泻而出,过了良久,只有两行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她的目光变得炽热,视线也焦躁起来,我能感受到话语就在我们的嘴边,最后却只在沉默的空气中等待目光冷却下来。
“是我失礼了,没有关系,我,我相信我们的路还很长。”膝盖仿佛因为有一段时间保持相同的姿势而有些不听使唤,即便是缓缓起身,她也险些摔倒来了个踉跄。
而此刻我慌乱地心意占据了上风,连本能的伸手搀扶也没能做到,看着她脸上浮现出半分失意地扶着自己的胳膊准备离开。难得我能从如麻成团的想法中理出一个清晰的念头——我想她不要离开,即便不说话也好,在这里陪陪我吧,也未能如常所愿地开口。
她没再看我,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带着被拒绝的失落离开了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放空了大脑靠床边坐在地上,心里不禁责怪起自己来,我在想什么,怎么会想让她在这里待着,我可是……拒绝了她呀。
也许,也许她并不这么觉得,我并没有开口……她,她对我是那种情意吗?还是说,也只是把我当做登上族长之位的一个工具罢了……
可是,我还不太能认清自己的情感。我担心是因为没有边界的亲密接触,让我的体内分泌出了多余又虚假的心思。
也不知道二小姐什么时候来找我,真是令人捉摸不透,这种肆意搅乱她人生活的狐狸,真可恶。一想到这家伙在外风评非常好,实际上是个非常虚伪自私的家伙,我就恨得牙痒痒,倒不是说我如何嫉妒她,而是实在心疼那些被她骗得团团转的狐狸们。
感觉头有些晕,手掌贴在脸上,本有些凉的手掌也热了起来。
不去想这些了,下午狐族族长还要给我进行礼仪教学,被小叶折腾一下怪消耗心情的,还是靠着浅浅休息一会儿吧。
刚闭上眼没多久,房间里就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心里默默想着,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只是谁先来后来的问题罢了。
“阿莹小姐,你来了。”我仍将头靠在伸直了放在床边的手臂上,本想做出一副有礼貌的样式起身迎客,又想到我何尝不算受害者,明白接下来同她的对话不会太愉快,也就没了心情摆好姿态。
她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些,想来也是不理智的难过占据了大脑罢。
“为什么?”她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嘴里先吐为快的嗔怪。
我反倒没半点意外。只是心里觉有半分不快,想到自己屡屡是被发泄怒火的那一个,便没有作声回答,二来我对于那位想一出是一出的二小姐,也确实没有半点头绪。
见我不回答,她又转变了态度,眼泪像是说降就降的大雨,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她也不看我,只是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我更是不知道怎么劝慰,索性把头埋在软塌的被褥之中,就当无事发生。最难捱不过也就一会儿,下午我便会被传唤至狐族族长那,也就能暂时的……摆脱一下这修罗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没再出声,我仔细想要去捕捉看,是否只是那啜泣没能顺利入耳。不料实在是安静地出奇,我甚至以为她其实静悄悄地离开了。我抬起头来,几乎是在转头看到她的那一刻,时间和我的颈椎直接冻住了。
她跪坐在地上,微微颔首,因双目涣散无光,所以我也未能同她视线相碰。但她身后的尾巴纷乱地散开来,本该营造出一种松弛感,却又表现的像是要将她一整个包裹住。她散发出的气场让我感到不适,这种心理上的不适渐渐地转移到了生理上的不适,此时此刻,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嗓子眼。
“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只要我死掉,她就愿意承认我?”阿莹小姐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尽管是输出了一番极度消极的发言,但语气听起来像是宣告,又像是审判,总之不像单纯的疑问和自怨自艾。
且不说她的想法是否具有可行性,我倒是好奇有魔力的狐狸要怎么才能做到死去。想来我也是疯了——
正当我思考着选择劝慰她还是放任她进而打趣,突然周身升起了一股强大的气场,我能明显地感受到空气中有力在撕扯。
原来是阿莹小姐的尾巴全都竖了起来,犹如尖刀一般直直地指向空中,和方才的柔软散漫相比,简直不要太有杀意,也正是此时,我才发觉原来她并不是一时赌气才说出那种话。
“阿,阿莹小姐,你,你不要冲动——”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伸出了手却又微微向后退了退。
“我不要啊,我不要啊,为什么这么对我?”阿莹小姐蓦地抬起头来,仍旧无光的双瞳中绽放出浓烈的恶意,紧随其后的是弯折向内的尾尖,就在这利刃即将刺向阿莹小姐的那一刻,我似乎是被什么力量推了过去,将她推倒在地,用身子护住了她。
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自己为何突然做出如此举动,一阵刺骨的疼痛便传过了全身,我顾不得身下还有一双耳朵的存在,惊声尖叫了出来。
在我双眼彻底失去睁开的力气之前,迷迷糊糊中所瞥见的是身下阿莹小姐那惊恐的表情。
很快空气中便弥漫开来血腥味,我只觉十分虚弱,但心里却好似不合时宜地发出感慨,好像狐狸没那么容易死,但是半狐半人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下一秒我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好像身体被推开,又好像耳边有风呼啸,或者是无数的脚步声忽远忽近。
难道我真的要离开了吗?这样也好,这样,真的好吗?可是为什么,我有些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