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 为什么是你
大部分危机都是受害者咎由自取,可其中也有包含恶意所推动的漆黑陷阱。
荒怠于风平浪静的午后,困乏于只剩虫鸣的夏夜,钝倦于睁不开眼的晨至,那肉体已无任何勇气,只有灵魂依旧在渴求着某物的降临。
不是闲聊的时候了,同胞。
现在该纠正错误的一切了。
于是藏书库的妖精从梦中苏醒。
微微扩张的瞳孔,里头映着从屋顶的破洞漏下的光斑,因古旧而尘土飞扬,让她不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遥远的旧日时光。
小小的身子被一张床单覆盖,她本人正躺在这光是塞了一张床就快塞满的阁楼空间之中。
床单上有淡淡的花纹,还有用来填补缺口的异色补丁,除了某种似乎在什么时候闻到过的特别香味,其余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掀开被单,赤着脚丫,将纤细的双足放在粗糙且触感湿润的木质条状地板之上。
承受重力的地板居然立刻就发出了奇怪的滋呀声响,这令她不禁担忧起她所在的地方是否真的安全。
明明在清醒的时候发生了令她披头散发,浑身都被打得阵阵作痛,后来还失了去意识的事情。可她的头发现在竟是被好好地打理了一番,身上也穿着干净又舒服的棉质衣服。
在这狭窄空间里,却有着一张占用了大量墙面面积的巨大镜子。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视野不禁摇晃起来。一切都变了回来,无论是从眼眶中不受控制流出的无色透明液体,还是自那一日以来一直无从摆脱,如今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昏沉意识。
然后,她记起来了,即使是在那陷入可怕又清晰的噩梦期间也依旧能够清晰的几个瞬间。
“……莫沃琪!”
一个名字从其口中放出,少女轻声的惊呼并未让任何人听到。
“交易……交易怎么样了……?”
她努力回忆那一夜的事情,可因为长久以来施加其身的药效,很多东西都模糊不清,几乎无法回忆起来。
能够好好明白的事情就只有两件。
莫沃琪是娇小少女的朋友。
以及为了拯救注定不幸的朋友,宁愿献出自己的少女的决意。
……
不,不对。还有另外一件事。
突然在月冕前新叶时出现的存在,以及偶尔会带着自己喜爱的食物,在本该没有任何手段能够侵入的藏书库内大肆捉弄着自己的存在。
先前的话,光是维持意识就已用尽全力,可现在的话,就马上能够明白——那位受着伤,身上扎着不祥气息箭矢的女性,还有那不可思议的男性,其本身应该是同一人物。
那种绝非受造物的,独属于始生物的氛围是无论怎么掩饰都无法遮盖的。
令人在意的是,那个人物给少女的感觉,和莫沃琪的有些不同。
要用比喻说明的话……就像是营养充分的土壤和插在上头的假花朵,最后却真的生出根来,长出了一棵歪斜的树木一般……
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了。
少女摇了摇头,刺激着大脑的耳鸣让她振作起来。
要马上去找莫沃琪不可,不快点的话——
妖精少女因惊愕而发不出声音,喉咙如被人扼住般堵塞,她费尽心思,也只能发出些不成语句的呜咽。
怎……为什么会在这里?
瞪大的双眼,甚至忘记了要藏起身上的淤青,少女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紧抓着那位朋友的东西绝对不会让她离开那个古堡——她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陌生的阁楼房间里。
可少女还是轻盈地在粗糙而又湿润的木板上跑动,扑入了那位朋友的怀中。
无论是缓缓抚摸她额头的鼻息,还是朝气蓬勃,仿佛那可怕的一切根本都没有发生过般的活力神情,不会有错的,是莫沃琪。
即便没有自己的献身帮助,她也一个人战胜了那个地狱……!
比起痛恨自己的无用,比起担心自己是否拥有站在其身边的价值,比起曾经犹豫过是否要背叛的悔恨,妖精少女此刻只为那真正重要的朋友幸存而喜极而泣。
莫沃琪轻轻抱着她,慢慢拍着她的后背,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她的体温,身上的芬芳,那份令自己取回意识的温暖……这一切都让她本就决堤的情绪愈加放荡。
不知是在哭还是在哀嚎,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发狂,被那熟悉的眼睛和面孔注视着,妖精少女的失控依旧持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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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猎人失败了。牺牲是在所难免的。神谕发生了变化,新的希望已经出现。不要为一时的失利而一蹶不起。”
商人“神父。你要继续那廉价的把戏是没有关系。农场主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农场主联系。”
渔夫“……”
樵夫“渔夫,是你做的吗?”
渔夫“不是我,而是你吧!”
神父“肃静!接下来我要宣读,这是农场主留下的传话——”
神父“是我做的。还有,「繁荣」的诸位,下一个目标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