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话 选手各就各位！
你有把握战胜你的敌人，可你的敌人却不知道这一点，不仅如此，它还偏偏主动挑起了事端——不过即便真是这样，这也不代表你应该立刻将其扑杀。
毕竟这是一种误区。陷入误区还毫不自知的人往往会迎来破灭。对这人而言，一切东西都只会成为无法令其满足的池中物，余下的世界都将是空白得令人抓狂的虚无一片。
幸好，我犯的错误还罪不至此，且十分幸运地，有人不顾一切地提醒了我。
果然，潘诺希在某种意义上是我的福星。
现在开始我要挽回失态。为此又将做出些不可弥补的牺牲。
如果我没有看漏最关键的一点，就很大可能会成为友军的兜帽小人潘诺希；如果我没有看漏那一点，就一定不会与我刀剑相向的哈赤首席；如果我没有看漏那一点，就能取得其协助的梅茵工坊长。
是啊，这是不公的。我有机会挽回一切，但付出代价的却并非是我。交易的本质是付出代价与得到回报，但我显然破坏了规矩。
潘诺希在正面战场上的的力量，和米海尔相比，也就稍微好上那么一些。而她掌握的最大的威胁性力量——虽然是一体同心、如臂使指般的有序集团，但其上限依旧被界定得相当严苛。
「宿命爵士」也是一样。虽说是开了个供它通行的小洞，这不代表它就能像主场作战时一样发挥不可阻挡的力量。
就在刚刚，我确信了威明顿古秘堡已经深界化的事实。
而这无端端多出来，不在我预想之中的额外的深界，其主人，那位新的深界之王应该就是我在威明顿最开始的目标。
在这一基础上，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位本该追寻“那瑟布伦提的大秘宝”，绝对不可能放过其线索的主人公，淘金者要把我送到威明顿秘密藏书库的理由。
和柯茵啫喱露那时候一样，「宿命爵士」这一沟通和接触的机会最多的深界之王，就算真的出于什么理由而协助人类，其实也并非绝无可能。
和我做的事一样，它也在积蓄力量以应对某种强大的敌对存在。
为了同样的目的，潘诺希也选择了和「宿命爵士」合作。既然她现在打算要除掉我，那就说明我和他们的敌人是一丘之貉。
换而言之，就是我搞错了前提条件。如今站在压倒性优势一方的并非深界势力，而是和我一样参与了《星门之神伦特拉米德》的异界人士。
再说简单直白一点，就是我不认识的老乡在这里搞出了不少乌龙，导致我的名声也被波及，现在才会被这样问罪。
当然了，我最后打算要干的事比那位老乡现在干的所有事加起来还要过分得多。所以我也没法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自己是一只毫无危害的小白兔，然后乞求这些原住民们的原谅。
那么便没有办法，只好揭开一张我的王牌——希望米海尔能挺住这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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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哈赤·提顿芬而言，手中的这把剑即是他自身的执拗。
触摸碎裂满地的石像残骸，这狼藉一片的景象正对应着一个事实——每一头机兵都被精心算计在最好的时机打倒——那些妖精居然能接二连三地抓住机兵过载过热的瞬间！出色灵动的指挥手法简直就像是公国赫赫有名的将军在世。
骄傲，激昂，哈赤·提顿芬认为那确实是传说中的妖精王本身。
俄约尼赠予他的礼物，这宛如一块灰白铁壁的巨剑，也是两人之间羁绊的具象表现。
原本是设计成了必须赌上一切才可勉强使用的决战用秘仪器具，刚刚接手的时候就连空挥一下都十分吃力，但经历了岁月和成长之后，如今挥舞起来已经没了当初感受到的沉甸分量。
妖精王说的是真的吗？是它下的恶毒的诅咒？
他对俄约尼皇女的感情，其实质并非情爱，怜惜，敬佩，亦非是嫉恨，占有，掠夺。所以真要说的话，这两人只能是互相认同，彼此肯定，只可用挚友二字形容的暧昧关系。
怎能认输，不可认输，回来吧，那个认为一切都并非不可挽回的愚者。
不知怎么的，看到那狼狈逃跑的身影之后，哈赤就明白刚才落荒而逃的——那是那天夜里，那个月冕前新叶时的吉奥，不是自己抓到的冒牌货。
是血肉秘仪吧？真是厉害，居然能用到这个地步。
刚才展现的精巧的秘仪本身，就已经远远超出了那天展现给他的“成果”——简直就像是从未来回到现在一般奇妙。
哈赤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压在他身上的重担，挚友被扼住喉咙的可怕景象，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血海与碎肉，使其无法入眠的惨叫和哭嚎——
它们都像是随着那“很会逃的吉奥”一起，像是要逃离自己一般烟消云散。
毫无疑问，哈赤·提顿芬已经成为了那个吉奥·萨尔蒙多的友军……而那吉奥，似乎正为了无法攻入丹它特的工坊而发愁。
这里头有着什么吗？丹它特工坊长在所有的工坊长之中也算是较为温和友善的类型。从事的研究是，植物再生和强制生长方面的秘仪吧？
“成功了。这样就证明了一点，即便是本该无法邀请的对象，只要钻空子的话，也能拉拢为友军。”
哈赤并不觉得这个声音突然出现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神父……原来是这样，你也是那一边的。”
“不，我只站在自己这一边。哈赤·提顿芬，这是忠告。如果你希望一切都朝着你所期望的方向驶去——就把那把剑交出来，交给吉奥·萨尔蒙多。”
“不用你说我也会那么做……但在那之前，神父，我得先把你解决了。”
神父摇着头晃着脑，身着黑色纱衣，语调尖锐而奇怪，像只吵闹的乌鸦在胡搅蛮缠一般。
“哈哈哈，你真是个令人意外的胆小鬼啊，哈赤。你明明能够承认那吉奥的卑劣行径，却无法认同我的所作所为吗？”
“这是一早就决定好的事情，神父。”
“哦？这是农场主告诉你的吗？”
神父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期待，凝视哈赤的视线中充满着深邃欲望。
“真稀奇啊，我还以为你会说着玩腻了之类的话，让赌局就此作废呢。”
“看样子真是那农场主和你坦白了一切咯？”神父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他的皱纹挤在一块，就像拧巴得榨不出水的湿漉毛巾，“难怪会有人拿你取乐呢，哈赤·提顿芬，你这家伙实在是只上好的小丑啊！就在刚刚，你让那位农场主精心设计好的一切都泡了汤！”
“那又怎么样？你很快就要失去那张能自鸣得意的嘴了。”铁刮擦着地面，扬起火星，划出一闪弧线，哈赤的巨剑完成了一次周转，“哦，是已经失去了。”
“没用的。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
被切成上下两份的神父，在半空中缓缓挥动布满皱纹的双手。他从本该坚硬的墙面上撕下一块变得鲜红的砖片，那空缺的地方就开始冒出人的眼球，渗血的肌肉纤维，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从以前起就一直不喜欢你，神父。”
“那太好了，不是吗？你可以尽情发泄你的不满了！”
三只，四只，现在又钻出第五只莫沃琪，她们异口同声，音色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猎人，但语调却正如神父一般令人反胃。
“我拿你没办法，是啊，这种时候就该逃跑，对吧？你害怕的那个吉奥就是这么做的。”
“……”
“怎么，你不阻拦吗？”
“啊啊，不用在意，我只是觉得好笑。居然有人替我处理那我无法亲自出面解决的麻烦……不，就算解决不了，能够如我所愿地斗个两败俱伤也没有关系。”
哈赤·提顿芬拖着巨剑匆匆离开，捧着神父两截身子的莫沃琪们没有阻拦，愈来愈多的莫沃琪像是要守住丹它特的工坊一般，将空阔的夜半走廊挤满。
哈赤知道自己抛下了最优的解决方法，但他毫无疑问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赶赴传来异常躁动的中庭，他没有确认情况就立刻朝着孤立无援的妖精王扔出了自己的巨剑。
沉重的剑延展出不存在的透明双臂，像是真的存在无形的手一般分割了战场。
沙石四溅，尘土飞扬，就像是等候此刻已久，妖精王倾琉，或者说，用仅此一家的精妙血肉秘仪打扮成了倾琉的吉奥·萨尔蒙多，其嘴角露出令其伪装穿了帮的神秘微笑。
“好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