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话 没错,哪里会有什么幽灵
在我的记忆里,哪怕是翻找上成千上万个案例,对神也是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的。
它们比偷吃庄稼的松鼠还要坏,比到处捣乱的田鼠还要聪明,所以才能依靠那天生的一切,一直为祸世间,只为取乐和打发时间而倾泻奇妙力量。
要除掉神是很麻烦的。
如果不在对方的心情最好的时候——也就是精心挑选出那个神状态最佳的时候下手的话,就没办法真正将神打倒。
一位吟游诗人曾将这个神圣的过程称为「全燃」,而成功达成将神完全打倒,使其彻底消失的这一壮举则被称为「焚忘」。
因为那位吟游诗人亲眼所见的神消失的场景,在他看来就是那样美丽的时刻。
“看样子有邪恶的巫师在你身上施过法术了。被巫师盯上的孩子一个接一个消失……下一个就是你了!所以你现在才无法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
我试图将事情说得恐怖点。不过看她真的很害怕,抱着头蜷缩进被子里的样子,就连我爷有点不忍心了。
“这可麻烦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来,快告诉我,你对邪恶巫师,或者类似的人物有印象吗。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呢?”
“那样的人我才没有见……啊,确实有一个。”
隔着一层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她的声音听起来便像是被玻璃罩子关起来的鸟所发出的尖叫声一样沉闷。
“噢噢,是谁?”
“大姐姐,就是你呀。”
“这怎么可能呢。你好好想想,我应该没有那么可疑和邪恶吧。”
“法法说了,在危难关头第一个恰到好处地伸出手来帮忙的人是绝对不能轻信的,因为那绝对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坏蛋!”
……
这法法是何许人也?没想到这宅子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第二颗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
“那就让那个法法来亲自检验一下吧。然后再决定到底要不要相信我。”
我需要和这个叫法法的人立刻见面,然后纳入队员之中。
“……法法已经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也不见得就再也见不到了。”
听我这么说,她那死灰般断断续续的声音显得格外惊奇。
她掀开被子。
“咦?!!!!痛!”
“毕竟——啊!”
然后没刹住势头,和我的额头相撞了。
呜啊,脑瓜子嗡嗡的,这一下差点就将我直接击晕。
“毕、毕竟,既然能做到让人忘记这种事……”我揉了揉依旧十分吃痛的脑袋,“那凶手的目的就不是要把你们赶尽杀绝,而是要在这个减少人数又不让剩下的人发现的过程中达成什么目的吧?”
“为,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根本就没听明白吧?”
“嗯!”
“那我就再亲切又和蔼地为你再降低一点难度吧。如果这单纯只是幽灵想要吃人的话,就算光明正大地来,你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抵抗吧?”
“啊,好像是这样、没错!”
她该不会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情,一直都被幽灵这种说法牵着鼻子走吧。
拷问官的话,当然还是得更聪明些才行——现在这样可还远远不够格呢。
“然后呢,是人数减少的过程,为什么是一个接一个,而不是两个或三个?”
“有一次是三个一起…消失的……”
“具体什么情况,还记得吗?能说说看那时候的细节吗?”
她皱起眉头,似乎是正在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然后,她的视线突然就转到了我捧在手心里的小不点身上。
似乎是担心再被抓走当成玩具,察觉到自己正被盯着的小不点,挥动两只小臂,赶忙扣住我的一根指头,试图将自己的身体藏在那后头。
“小妖精!法法说了,如果闻到了妖精的味道,就要一直跟着妖精走!不然的话就会被幽灵吃掉!”
嗯……我大抵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那假先知真是对我信赖有加。没有逃去西顿玛,而是在前头帮我引路吗?
换而言之,「赎命舞者」的所在基本能确定是在公国提顿芬了。
难怪这里才会没有那个本该有的“管理人员”,这样就说得通了。
这设施本来是用作甄选特定对象的“滤网”。「赎命舞者」和「宿命爵士」不同,是个挑三拣四,挑剔到了极致的深界之王。
哈赤首席被她看上,我只能说这应该是各种意外促成的非常偶然的不幸。
可她其实是个根本没有耐心一个个去检验并分划出对象的深界之王。又挑剔又懒惰。
所以才会像这样任意地使唤自己的尖兵。那些尖兵也像是不要命的傻瓜一样,就这样顶着生命危险老老实实地听她的命令。
自称芽流朵地假先知,她可能和「宿命爵士」乃至「赎命舞者」都达成了某种交易。
令我在意的是,什么东西让那本来根本无法坐上同一张谈判桌的存在湊到了一起,还真的以某种形式实现了合作关系。
换句话来讲,也就是说这设施的用场是最近才发生了变化的——为了某个值得这么做的目的,就连那个「赎命舞者」都做出了妥协。
这下反倒该是我皱眉苦思了。
真是难以想象。什么东西能让深界之王「赎命舞者」都不得不服软?
要真有那种玩意,我都想避着走,再也不敢这么嚣张了。
“原来如此,虽然你根本没提到那三个人一起消失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那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了。”
剩下的工作就留给潘诺希吧。我可不想成为那种别人明明问起却还是要故意装作不知道的人。
我拍了拍她的脸颊,叫她重振精神。
“我现在就能带你去找回法法,怎么样,是要和我做交易然后救回自己的朋友——”
“还是要放弃这个机会,见死不救呢?”
她的目光坚定无比,我们彼此视线相交,都感受到了一种似乎是浓厚的羁绊和信赖锁构成的虚幻错觉。
她开口首肯,我则心满意足。
没错,勇敢一些吧,这样你就能一辈子给我打白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