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话 第三日·炼狱与依眷之神
“我要再加筹码。”
“这下你要输个精光了，「赎命舞者」。你的地盘已经快全部变成我的了。”
这地方湿润又带着重重的腥气，夹杂着花瓣腐烂和虫子粪便的味道。
我对着坐在王座——实际上就是张稀疏平常的躺椅——对着正决定放手一搏的「赎命舞者」宣言着我无法动摇的胜利。
“咕哝咕哝，真没办法，索性你把我也赢走得了？”
只要顺着「赎命舞者」的心意去走，她就是最没有危害的深界之王。
血液摇晃着，从我身上的孔洞里飘洒而出，消散在了透明的汽泡之中。
“该决胜负了，「赎命舞者」。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这么简单就能说服你，还真是要多谢那个假先知——话说回来，假先知会背叛你，这事就真的那么令你感到意外吗？”
毕竟「赎命舞者」唯一的趣好，就是想要目睹背叛和欺骗的发生。
这场赌局也是因为假先知才得以成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坐在了这个代理人的位子之上。
“意外？这根本就是在犯傻。怎么会有傻瓜自己往火坑里跳呢！”
“世上就是会有傻瓜的。他们根本不在乎客观层面上的对错与否，而我们也没法去评判那个行为中谬误的有无。”
「赎命舞者」果然指出了我话语中的矛盾所在。
“真亏你能表现得这么一脸轻松。也许你能瞒过他们，但不可能骗得了我们。你应该已经和「宿命」见过面了吧，他是怎么说的？”
“他啊，他是这么说的，漂亮！我输了！是不是很像他的作风？”
“这消息相当不错。看样子我能尽情嘲笑他一阵子咯。”
“我倒是认为，你还是别去惹他麻烦的好。”
“哎，没关系的吧，就算他真的杀到门前——米格尔·海顿，你肯定会想办法把他哄回去的，对吧？”
“对此，我不予置评。”
「赎命舞者」笑着说。
“我没有要逗弄你的意思。我把她叫来了，你看，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好先知嘛。”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最好是能喜极而泣，抱着我的腿说，从今以后宣誓为我效忠呢。”
见她想戏弄我，我也稍作回击，放出大胆的恐吓。
“那不如来握个手吧？”
“我可不想和你相处融洽，腻歪在一起。离我远点，去去。”
假先知似乎也很意外，我居然没能和深界之王发展成一见面就掐架的友好关系。
她多半以为我就是预言中的「神敌」，是她的希望和救赎吧，不过那真是错到家了。
实际上我可是比她深恶痛绝的「赎命舞者」还要恶劣的大坏蛋。
“吉奥……大人。”
看样子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把我误认成了「神敌」。
可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在深界里能同化出第二第三个自己的才是「神」。无论是伪造出的神，还是新加冕的神，没法做到这一点，就不算是神。在这一点上，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张开手心，在那里头是抱着腿，沮丧无比的安沙里莎，还有安慰着她的法勒姆。
假先知的视力还算不错，居然能明白这是她安插在那林中宅邸的帮手。
“虽说你和她迟早都要分离，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见一见潘诺希。至少，你不该不辞而别吧？”
我已经暗作打算，如果她不肯老实听话，就算是架着脖子也要让她和潘诺希见上一面。
“你们的交情，不是已经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了吗？”
明明我都松开了手，解开了「遗产」造成的效果，可安沙里莎依旧垂头丧气，法勒姆泽催促着她赶快逃离。
「赎命舞者」明明对这一切都知情，却还要营造出一副刚刚才恍然大悟，对我十分敬佩的样子——看样子她真的觉得自己要转来我这边发展事业，想趁现在多讨好我一下。
没关系，就算个性有些极端，我对你可依旧是相当欢迎的。
“放弃你的计划吧。就算把我的命运和潘诺希的交换，也只会让她更加不幸。”
即便在这里被她设计陷害的是真正的「神敌」约瑟，那也不会是一条轻松愉快的道路。
更何况，我甚至根本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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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破产，假先知也非常识相，老老实实地去见现在还在一个人发飙的潘诺希了。
我现在远在遥远的深界之中，「赎命舞者」将这称为高胧树——如果回到浅界的话，坐标就是与公国提顿芬刚好重合的高空约两千米。
天呐，这高度几乎都快能看到那个特性为金发爱好者的主人公的老家了。还好我并不是很怕高。
假先知乘坐由「赎命舞者」唤来的忠诚野兽，那头狮鹫模样的深界生物，快有十个我那么高，一脚下来多半能踩死四五个我吧。
而领受了「赎命舞者」的顺水人情，我也得以不用继续缩水，毫无代价地就将假先知送去了那林中宅邸。
不过实际上，「赎命舞者」大概只是想要我再陪她坐上一会儿吧。毕竟这地方就只有变成了古怪野兽的人们在奇特的生态体系之中不断循环着生老病死的兽鸣而已。
虽然其真正的用意相当残暴，不过分的说，绝对是极其的居心不良。
但我姑且还是可以看在她美貌的份上，将其理解成可爱孩子因害怕寂寞而做出的撒娇。
“这下，碍事的人就全部解决了。已经没有关系了吧，接下来我会全力支援。来，让我们去把提顿芬彻底攻下来吧？”
她果然是想干这件大事啊。完全不出我的所料。
“这个先不谈。我的两位盟友在哪里？”
对于我的敷衍应对，她倒是依旧兴致勃勃。
充满攻击性，十分积极且活泼，「赎命舞者」就是这样一位深界之王。
“你想先去灭掉「宿命」？这可不是个好选择。不过也不是不行。”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同意。一直以来「宿命」和她的关系都不算太糟，至少和其他的深界之王比起来，他们俩不会如字面意思上一样的你死我活。
“我只是比较在意你是不是正拿她俩取乐。”
我的质疑之声显然惹得她相当不快，她连忙为自己申辩。
“你怎么能如此不信任我！你瞧，我都心甘情愿输得精光了！还能有任何比我更老实的存在吗？”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去反驳她。
毕竟她真的愿赌服输，如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一样诚实守信。
至少我是做不到这个份上的。就算输到丢盔卸甲，也肯定还会死缠烂打。
这么说来，「赎命舞者」比我可真的老实善良上太多太多。
“那就好。你应该已经做好很多准备了，来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吧？”
我本来也没打算拒绝她什么。
毕竟和深界之王进行合作，与我完成和哈赤首席之间的约定，这两件事乍一看好像十分矛盾，不过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冲突。
“是要在浅界灭掉那个国家？还是把人全部拖进深界，一个一个变成你中意的深界野兽？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我先说好，提顿芬里应该有个叫俄约尼的皇女，那个人我要带走。”
「赎命舞者」似乎相当生气，她责怪道。
“你到底心许了多少个对象？这难道还要我来提醒你吗？米格尔·海顿可从来没有过如此混乱的人际关系！”
这叫我该怎么回答。我居然真的会为这种小事情而发愁。
毕竟事实就是这样，而它胜于一切雄辩——因为米格尔·海顿真的就是个花花公子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