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木屋中,烛光早已消失,外面的光阴沉压抑。
呼啸的风在屋外肆意地横行着,可当它来到木屋附近却成了徐徐的微风。
啪,啪,啪。
伴随着有节奏的耳巴子声,风进入木屋,凌乱了少年本来就缺少打理的长发。
直到打到手掌发麻,浩也没有发泄完心中的恨意。
将发麻的手反复曲直,又咬着牙,狠了一把,浩将女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已经听不到女子的喘息声了,可浩却是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起身也变得比先前更加艰难。
浩想再一脚踩上去。
可当这种想法出现在脑海中时,他就想象出脚下是人肉与头骨时的那种感觉了。
浩只觉心头一阵震颤。
那种感觉,有点可怕。
他还做不到让自己这么残忍。
尽管眼前的女子是如此让他恶心。可浩最后还是收回抬到一半的右脚。
把我拐到此地,禁锢在屋中,不断清除我的记忆,让我与世隔绝。
真以为我全忘了!
现在我全都想起来了!
虽说确实也算是在“基本生活”上“照顾”了我。但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将我献给你们嘴中的神明吗?
还说什么到了神明身边,神明让我享受极乐之感。
真的恶心!
想起刚才所见到的神明的模样,浩只觉生理与精神上犯呕吐。
让我变成一副痴呆的模样,肆无忌惮地玩弄我的神志。发现我有反抗的意识就折磨我,接着又是删除记忆,让我神志又总是陷入混乱。
删你马啊!
你这坨猪狗不如的混.账东西!
浩恨恨地朝女子啐了一口唾沫。
他很想将这些话也随着他的愤怒一并吐在脚下的女子身上。
但他发现他说不出,话到了嘴边像卡壳一样。
“混.蛋,东西!”
浩最后怒目看向死了一般的女子,心中觉得她有点可怜,不过在这想法出现的一刹,他就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
“浩……”
温柔的声音传来,浩扭头看去,琉正朝自己缓缓走来,可这一刻,几乎完全清醒了的浩却是谨慎地看向她。
少女走到他面前,浩发现少女身高只到他胸口。
但浩可不是傻子,虽说脑袋里记忆还是零零散散的片段,但若是将其联系在一起,不难猜出,眼前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真要比起来——
恐怕要比杀入房屋的怪物要厉害百倍不止。
但论起可怕的话,
可能是因为在刚才的食指血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浩感觉少女或许不是如同“父母”那般可怕。
但是,她的目的尚不可知,不论自己怎么小心谨慎,浩感觉都不为过。
琉再次朝浩伸出手,这次浩却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身前。
这是在干什么?自己还要靠着她活过这会儿啊!
这么想着,浩将绷紧的手从身前垂放下来。
少女也只是苦笑一番,放下在半空滞留的手。没有继续伸向浩。
“那两人,不是,我父母……”
浩撇过头,有些不敢看向琉的眼睛。
“你都清楚了,他们是什么人这件事?”
琉温和说着,在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聊什么才合适。
浩点头。
琉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本来先前琉可以不借用渊魔之手就将浩救出,但心中又怕对方已经给浩进行了什么洗脑,便出此下策。
“请问,您,怎么称呼?”
琉微微睁大眼看向浩,少年也终于看向她。
“噢,对的,您叫做,赫,维尔,来着,是吧,不好,意思,记性上,有点差,别见怪!”
说完,本就飘忽不定的双眼此时又将注意放到了另一方向。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是……浩……”
“那我呢?”
“你是,来救我,的人,从这个,灾难中。我知道,的。”
“那你父母呢?”
“他们,都死了,为了,保护我,被怪物,杀了。”
不,不对。
琉在心中说着,面前的少年,他身上的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简单就被解决。
现在没再多作犹豫,琉上前一步,将手放到浩的额头上,浩身体微微后移,没有接着反抗。
检查一番,琉也大致清楚了对方状况。
确实如自己所想,刚才的“临神”行为,浩靠着自己的力量从中挣脱了出来,后遗症的话,也不要紧,可能就是以后会做些噩梦罢了,琉可以用魔法帮他清除这一症状。
不过,可能是因为浩的“父母”,一个尸首分离,另一个半死不活的邪.教徒。曾为了让浩不具有那么强烈的反抗意识,便屡次三番地对浩实施清除记忆的魔法。
从先前浩的迷茫状态,到刚才他自己一瞬间恢复记忆的模样,到现在又陷入痴茫的情形来看。
浩的意志的确相比于寻常人要更加顽强,但同时也因为此,才导致他三番五次被迫进行“记忆清除”,因为那群邪.教徒根本无法完全做到“清除记忆”这件事。
也是发现了浩的不寻常的意志,那群邪.教徒也没少通过折磨他的神志以达到使其软弱的目的。
正是这常年累月在神志上的痛苦煎熬,现在的浩,在神志方面已是伤痕累累,他已经算是一半的痴呆了。
想到这里,琉满是心疼地看向浩,眼前这位少年的神情已再度陷入一种麻木不仁的状态。
神志上的修养恢复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得看人,也得看时间。
“呜呜呜呃呃呃……”
似龙又不似龙的低沉长吟从遥远的阴暗长空传来。
听到这一长吟,琉抬起头,眉头微皱,血色眸子变得深邃,她的目光,放向那阴晦的远方。
来了。
龙吟声再度响起。
又不像龙吟。
这声音好像哭泣的呜咽,好像愤怒爆发前的预兆,又好像是沮丧低落时长长的哀声一叹。
包含着人间的消极苦痛,万千悲凉。
高大城墙之后,听到此声的人们在感慨这一声的悲戚之时,内心深处的极度恐惧也一并被这一声如神哭鬼号般的龙吟带动出来。
“这是什么声音……”
“那是龙吗?”
“龙不是消失很久了吗?”
“什么可怕声音……”
“是有人在哭吗?”
“那是鬼吗?”
“好恐怖……”
“什么东西啊!
“不行,我要受不了了!”
“啊啊啊!”
一名在马路上行走的路人突然扑通跪地,双手极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了!?”
旁边状况还算要好的人,也是难受得皱着眉头,但见跪地的人情况更差,便伸手想要搀扶。
“别,别碰我!”
叫喊着,那人忽然整个人侧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但双手依旧死死地捂住双耳。
但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
那如同处于地狱的恐惧感,仍在止不住地自内心深处朝外喷涌。
“啊啊……”
“不要啊……”
“哇啊啊啊……”
“妈妈!!!”
“啊啊呕……”
更多的人在这一诡异的龙吟之下,不顾马路的脏乱,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蜷缩成团。
更有甚者,被如同潮水一般的恐惧淹得喘不来气,最后把晚餐连同胃部的酸液伴随心中的不安一同呕吐出来。
地上多了好几滩半消化的黄色液状食物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