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蒂娜的路
挥剑，震臂。
收剑，逆行。
上挑，侧身。
横劈，挺身。
短短十个来回间，蒂娜便打飞了对手的武器，居高临下，漠视地看着一位男性见习骑士，在捂着受伤的手臂，痛苦哀嚎
“下一个。”
未负铠甲，不配护具，不施粉黛，不做扭捏。
蒂娜一人一剑傲立竞武台上，如同玄月里最刺骨的北风，刮疼了每一个试图挑战的骑士。
“咳咳，蒂娜前辈，我们已经没人了。”
“是啊前辈，求求你放过我们，我们有惹你生气的地方，我们会向您道歉的。”
“别打了别打了。”
“上次办案是我偷懒了，可你不能记这么久啊。”
“......”
等了很久，台下稀稀疏疏的骑士们，才勉强回应了几句。
天知道这个女疯子又在发什么神经，一大早啥话不说，强行拉人搞实战决斗，一众骑士心生埋怨。
不过也就只能在心里骂两句，真说出口，他们是不敢的。
虽然同为见习骑士，但是彼此实力亦有天堑。
在平均水平不过一二阶的东门驻守骑士团里，身为三阶巅峰的蒂娜只差一步就能跨越凡人极限，一跃而成英雄领域，从此跻身贵族阶级，可以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不夸张的讲，单论个人战斗素质，蒂娜能一口气打八个见习骑士，甚至如果装备好一点，再打八个也不是不可能。
这便是普通人努力所能达到的巅峰，在军队任职的话，百夫长理所应当，千夫长也不是遥不可及。
遗憾的是，虽然蒂娜已经看见了通向英雄的道路，受限于天资与悟性，始终不能靠自己找到入口。
这样下去，没有奇迹发生的话，蒂娜会在三十岁后气血逐渐衰败，从此再无触及英雄领域的可能。
这便是无数寒门骑士的归宿，也是最残酷命运的一角。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那扇划分凡人与英雄的门，永远也不会朝她敞开。
“明明是塔娜莎骑士赢得你，为什么要欺负我们嘛！”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顿时，被蒂娜压制的众人气焰，逐渐升腾。
“就是就是，自己没本事混到‘光辉水晶’，只会找我们出气。”
“谁不知道蒂娜卡在英雄领域之前好久了，没水晶帮忙，这辈子都别想突破！”
“这就是报应！努力那么久有什么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有什么好显摆的。”
或许是台下的人看台上的蒂娜半天没有动静，仗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个领头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你要是心里有气，去找团长她们说呗，又不是我们不让你晋级的。”
“对啊，你没本事找团长，搁着欺负我们这些一二阶的算什么？”
“你看看塔娜莎前辈，人家也是三阶骑士，她就从来没有这么打过我们！”
“而且人家刚入选就邀请我们参加庆功宴了，不像你，平时也对我们没什么好话说，满脑子就是工作！”
“怪不得最后是塔娜莎前辈获得了晋级资格，某些人不改改脾气，这辈子都只能和我们一样，混个见习！”
“上次工作我不就是迟到了一小会儿嘛，反正最后抓到犯人了，凭什么要我做一万字检讨！大家都是见习骑士，谁又比谁高贵？”
“要我说，她就是眼睛里只有自己，只想着捞功劳混水晶，嘿嘿，结果偏偏不随她意。”
“现在还是个见习骑士就敢这么欺负我们，要是真让她混成了英雄，那岂不是兄弟们都没好日子过了？”
越来越多的骑士来到了竞武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
窃窃私语变成了切切嘈杂，鸡毛蒜皮演变成了鸡飞狗跳，细微腌臜夸张成了生死大仇。
一时间，蒂娜觉得自己似乎不是身处战斗与荣耀的竞武台，而是乡下老家村门口的唠嗑地。
平日里对自己恭恭敬敬，和声细语的后辈们，现在组队开始数落自己的不是，你一句我一句，仿佛自己落败的不是晋级，而是人生。
上次自己被如此奚落还是觉醒失败，一直无法入门见习骑士。
一晃眼，都这么久了呀。
“呵呵。”
蒂娜看着回忆里那个通宵练剑的自己，看着台下三五成群的同事，听着越来越恶毒的咒骂，她忽然觉得，没有被这群人认可，真是太好了。
“我都等了这么久了，怎么到现在都没人敢上台啊！一个个嘴巴不都很厉害吗，怎么腿这么软啊！”
蒂娜手中的西洋剑甩了个漂亮的剑花，飘舞间，直接指向了某一个嘴特别臭的骑士。
“来，上来，让我试试，你的实力有没有你的嘴一半硬！”
“你，你！”
被指的骑士两股战战，手指头都攥青了，可是脚仿佛生了根，任由蒂娜如何挑衅，就是打死不上场，翻来覆去一句话——
“你有本事找塔娜莎骑士呀！”
于是，周围的讨论声逐渐由对蒂娜的诋毁，转变成了对塔娜莎的推崇。
“要我说，塔娜莎骑士才是众望所归!”
“就是，上次只是蒂娜踩了狗屎运，这才赢了塔娜莎前辈半招，不然团里最佳新秀骑士，也该是塔娜莎前辈的。”
“我听我隔壁三大爷他姐姐说，上次蒂娜之所以能打赢塔娜莎前辈，是因为赛前递给了对方一杯水！”
“啊？怪不得！我就说当时塔娜莎前辈表情不对劲，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也就是塔娜莎前辈人好，不计较，不然，哼，分分钟给她头打歪！”
“就是就是，她自己还在这耀武扬威，殊不知和人塔娜莎比起来，连脚后跟都比不上！”
“打到蒂娜，支持塔娜莎！”
“支持塔娜莎！”
“塔娜莎前辈来了！”
就仿佛被群众们的声音呼唤出来了一般，身着制式轻铠，满脸羞愧的塔娜莎，在无数起哄的围观骑士的簇拥下，来到了竞武台上。
“哦，这么看来，塔娜莎前辈也想指点我一二啊。”
蒂娜看着对方虚浮的脚步，本来就不多的兴致，现在更是消磨殆尽。
“不不不，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只是听说竞武台起了什么冲突，被瑞贝卡团长委托过来处理。”
一脸红晕的塔娜莎连佩剑都没拔，连连挥手。
“是呀，毕竟你已经是正式骑士了，过来给我们这些不懂事的见习骑士上上课，理所应当。”
“没，没有啦。”
塔娜莎见蒂娜的脸色阴沉到快滴出水来，手不自觉搭在了剑柄上。
但看到对方不以为意的笑容后，自嘲的笑了笑，重新把手放下。
“对了，今晚我家有个晚宴，如果你有空的话，能赏脸参加吗？”
塔娜莎看着周遭众人逐渐安静，心里最后一点纠结也消散，打足精神，向蒂娜发出了邀请。
在她看来，与其多一个对手，不如多一个朋友。
今年是自己取巧抢了她的晋级机会，那明年呢？
努力的人不会一直不走运的，该是她的，谁都拿不走。
场下的那些人虽然看似在为自己说话，但是实际上，一旦今年失败的是自己，或许，舆论又会是另一个模样。
所以，塔娜莎非常在乎蒂娜，为此，不惜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服软，让蒂娜一个台阶。
“不了，我还得去看那个被遗弃的孩子过得怎么样，下次吧。”
出乎塔娜莎意料，蒂娜回绝了自己的好意，自顾自离开了。
留下台下的咒骂与台上的落寞。
“话说，那家伙似乎是个厨师是吧？”
蒂娜离开了骑士团，看向了隔壁的饭店。
“去看看吧。”
蒂娜走出了自己喜欢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