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弗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春沁,没有言语,而春沁冷冰冰的面庞此刻也柔和下来,她微微低头,叹了口气,走向了明弗云。
“说吧,我不问你发生什么了,但你要告诉我,你现在,想做些什么?”
明弗云身躯一震,终于回过了神,他抬起胳膊,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在把春沁吓了一跳的同时,终于将理智压住了纷乱的思绪。
爱德华·德·波诺博士,曾经为了让思考不受太多情感纷扰,发明了六顶思考帽法,而他现在需要的,是一顶统合所有思考的,蓝色帽子。
明弗云坐了下来,声音沉沉道:
“春沁,我们把对付范府这件事,看的太天真了。”
春沁走到明弗云旁边,也顺势坐了下来,表情仍是冷冰冰的,语气淡淡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我们只是些孩子,没有那些丰富的阅历,纵使聪明,恐怕也无法弥补经验所带来的漏洞吧。”
明弗云摇了摇头,道:
“我虽然年纪小,但经历的东西可不少了,我所忽略的,是对官场的了解不足。”
“官场?那个大官又惹着我们明大公子啦?说出来给我听听?趁现在我还不算太饿。”
“济南府知府,还有他头顶上的官。他们没惹我,但迟早会的。”
春沁一愣,但随即想明白了什么,说道:
“你是说,他们跟范府有关联?
如果这样想的话,确实很合理,毕竟范府如果要干这么大的事,肯定得有官方势力庇护,但你要知道,商是四个阶层中最低的部分,所以即使范府倒了,恐怕他找的大员,也不会理他吧。”
“是的,但你说的那种情况,在范府被官衙扳倒这种可能下,是不成立的,因为,
我们这些小商人的账本,可都是些官员不能看的东西啊,毕竟,指不定谁的名字在上面呢。”
明弗云叹了口气,拿出纸笔,准备重新考虑几个方向,王守仁自己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毕竟能将老百姓的麦穗一直装在衣服里的知县,对于当前这个封建社会,是如同金子一般稀少的。
而就在他正欲落笔时,春沁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冷冰冰的语气道:
“我饿了,做饭去吧。”
明弗云满头黑线,用死鱼眼看着她:
“你是猪吗,你平常都是亥时来我这,我给你做饭,这现在才酉时,你提前来,就是为了早吃饭吗?
没空啊,大姐,没看我在关系人命关天的大事吗,而且现在伙房还有人,我怎么给你做饭,你是想明天县城传出什么:
‘明府公子金屋藏娇,女方目的只为顿饭’的头条新闻吗?”
“我能帮你解决要危害你老师的的人。”
“还有,你一个女孩子,少吃.....什么,帮我解决?”明弗云的思路被瞬间打断,有些呆呆地看着他。
春沁有些慵懒的嗯了一声,随后将嘴唇凑到明弗云耳边,淡淡道:
“你不是让我去查范家的船了吗,我们查出了个东西,这个东西不能跟你说,但可以告诉你的是,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已经入了锦衣卫的眼了。”
热热的气息轻轻抚着明弗云的耳朵,弄得他痒痒的,这种奇怪的感觉使得他思绪陷入无比的清晰之中。
不能告诉我的东西,恐怕,不仅仅是引起锦衣卫注意吧。毕竟,当知道范府通倭时,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因为所谓的“古筝”组织与家仇,可没说让锦衣卫涉入此事啊。
明弗云突然想起了她那把血红色的绣春刀,那妖艳的颜色,仿佛吸光了整个阿鼻的罪孽,只为,优雅的将对手斩落地狱。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认识了不得了的人呢。
只听明弗云向窗外大喊:
“杏平,告诉王婶,我想吃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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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啊,明大少爷,不是你说要吃鱼的吗。”春沁正准备大快朵颐时,却听见了明弗云肚子咕噜噜的声音。
只见明大少爷有些悻悻的地看着桌上的鱼,说道:“不了,你吃吧,我.....不喜欢吃鱼。”
且不说明弗云刚才脑子一抽,突然对外面的杏平说要吃饭使得本来要安静的明府重新活跃了起来,单说要把屋子里这个吃货藏起来,别让送饭的杏平看见,就废了他一番功夫。
导致他现在满头大汗,本来不算饿的肚子真的饥肠辘辘了起来,至于不能吃鱼,这么说吧,他上辈子,但凡吃鱼,必定过敏,都给他整出心理阴影了。以至于现在,他看见鱼,都得打个哆嗦。
“马德,作死了。算了,喝口茶垫垫吧。”
就在明弗云满脸懊悔的看着红烧鱼时,春沁突然又开口了,明明她的嘴里还塞着鱼肉,但话语却十分清晰。
“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我们的以后了。”
“噗——”
明弗云猛地将茶水喷了出来,满脸震惊地看着她,这表情,比他知道老师有死志时,还要崩坏!
“what are you 弄啥来?”
“我说,我们之间的约定,对于以后的事情,我想改一下。”
明弗云瞬间瘫在了椅子上,吓死他了,他刚才满脑子都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毕竟眼前这闺女才八岁啊,自己上次亲了她,好几晚上吓得睡不着觉呢,但凡睡着,也总是梦见风笛声传来。
明弗云艰难的坐了起来,重新端起茶杯,强装出冷静的样子道:
“哦,约定啊,你说说吧,我还以为什么呢......”
“什么?”
“就那什么,哎呀,你说不说,不说我去制定计划啦。”
明弗云突然看见春沁鼻子上粘上了酱汁,熟练地拿起布子,给她擦了擦,而春沁也没在意,道:
“我和我师傅派人给你盯住那所谓的‘保护伞’,作为交换,我师傅的晚饭,也交给你了。”
明弗云一愣,回头看了看自己桌上的《论语》,僵住道:
“不是,我寻思,我也不是个厨子啊。”
而另一边,京城之中,弘治皇帝此刻也在用膳,但他的表情严肃,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明明,在之前的弘治六年,根本没有赣省洪水啊,啧,是自己的蝴蝶效应吗,还是说....
弘治皇帝思考这个问题已经两天了,他身为穿越者,很清楚,历史上的现在,根本没有如此惨案!
就在这时,一只鸽子飞进了窗口,弘治皇帝眼神一凝,示意了一下四周,周围的太监得令,低头退了出去。
弘治皇帝伸手将鸽子带的信拿了下来,展开一看,瞳孔一缩,不由喃喃道: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蝴蝶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