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放假了，你打算去同学家过年吗？”
王五德道，“学长回家吗？”
“我是孤儿。”
“……”
“没啥的，想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今天人也不多了，不用工作了。”
王五德坐在顾三知对面，“你不回家？”
“坐会。”
栏杆后面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许多家长接到孩子之后便发出了灵魂拷问：
“考的怎么样？”
“题目难不难？”
“考的差没关系，下次加油。”
或亲切或严厉的问侯与关怀声远远响起，顾三知看着王五德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刚想开口安慰他，那边谭先君已经开口了，“晚上想吃什么？”
“番茄蛋汤。”
谭先君伸手锁上玻璃门，又拉下帘子，把风雨和声音隔开，气氛一时间有些温馨安静。
经过长期的相处，王五德已经不再拘谨，起身走到谭先君身边打下手，两个人一个切菜一个做菜，格外得熟练。
顾三知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咳嗽了几声。
多余了。
“在这里吃饭吧，”谭先君走到后门，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点起一根烟，听着雨声在窗台上滴搭，缓缓说道，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
顾三知心里有些诧异，王五德则一边做饭一边观察这里的情形。
他竟然在笑。
除了开学的那一次轻浮的邀请，谭先君似乎从来没有笑过，他脸上的神情更多的是淡然和思考，既不冷峻，也不热情，或许偶尔会透露情绪，但更像是刻意戴上的面具。
“怎么了？”
“老板，你竟然会笑？”
“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我从未见过你有这一面，有时候甚至怀疑你是面瘫。”
话刚出口顾三知就后悔了。
“饭好了，能帮我拔一下吗？”
还好王五德及时救场，“学长，菜也快了。”
“抽完这支就来了。”
顾三知起身，开始盛饭。
“碗在哪里？”
“第三个柜子里，记得冲一下，学长吃半碗就可以了，给我盛多点，”王五德提醒，这是谭先君的习惯，而且从来不多吃，连菜也吃得不多，只是汤会多喝点。
“好的，我给你多盛点。”
“诶，不要搞我啊，”王五德苦笑着起锅盛菜，“学长，吃饭了。”
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
“都跟你说了别搞我啊，”王五德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一碗饭，一端起来就察觉到这肯定是顾三知盛完又压了压再盛的一碗。
“多吃点，”顾三知在他脸上亲了下去，而这时王五德的脸正好转过来。
？
？？？
？？？？？
世界沉寂了一瞬，犹如核弹投放结束后的废土，只有谭先君细细咀嚼米饭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突然把脸转过来？”顾三知声音忽然大了一下，又小下去，转为悄悄话级别的分贝。
“明明是你在偷袭吧！”王五德用余光扫视了学长，他依旧是不咸不淡地吃着饭，只是嘴角带着笑意。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学长露出这样的神情，而且他隐隐感觉到，学长并不只是因为他俩的卿卿我我感到开心，只是透过他的脸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似乎带着回忆和忧伤。
三个人这顿饭吃得很是和谐，谭先君吃完饭后起身坐到柜台里，没有再抽烟，而是靠在椅背上发起了呆，顾三知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小声道：“老板怎么这么温柔了？”
“也许是从我们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你是说，篮韦？”
“换个称呼，蓝，”王五德喝了口汤，声音平静，“也许在蓝被霸凌而死之前，他和蓝也是这样的日子，刚刚考完试的弟弟和在便利店工作的哥哥，两个人就这么做饭，盛饭，聊天。”
“直到……”
顾三知忽然噤声不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那一天你被王北针对踹翻了粥桶，或许是看到了曾经霸凌蓝一样的人，老板出手教训他。”
是的，我下决心要成为超能者，就是希望不再有人敢欺负我，而不是在原地等待一个什么人来救我，我很感激李老师给我的路，但我深知，从父母双亡，亲戚冷眼的那一日起，世上便再无一人能关心我的人，无论是生活还是未来，都只有我一个人担起这一切了，哪怕不成为超能者，我也必须成为生活的强者。
“要不，趁这个寒假，我们去探寻一下三年前的志远中学，到底发生了什么？”顾三知忽然开口。
“啊？”
“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去搜寻一下信息。”
王五德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语言。
“可是，你之前不是让人查过了，专业人士查的肯定要比我们更深，不是吗？如果是大人都无法深究的事，我们牵扯到其中，只怕会更危险。”
王五德并非不好奇，虽然他已决定要作为助手和学长向王家复仇，但也很想了解那些过去。
如果说是简单的校园霸凌，王家必然会在那段时间压制热度，可是按照顾三知的描述，这件事不仅仅是限流，更像是封杀，十有八九是涉及到超能力的。
他可以置身事内，可是顾三知呢？
如果因为探索一个秘密而让心爱的女孩涉险，那他宁可放下这份好奇心，直接去询问学长。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三知打断了他的沉思。
“我不知道。”
王五德直视她的眼睛，女孩也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笑：
“你说的对，大人尚且无法查清楚，更何况我们呢？但我并非没有线索。”
她从书包拿出平板，“并不是没有收获，现在我们至少有三条线可以追溯。”
“你查了多久？”
“开始是一个星期，但出于好奇心，我为此断断续续研究了一个学期。”
“第一条线是当时的教职工，我让几个朋友旁敲侧击了一下，可惜的是，经历过事件的教职工只有当时是语文老师的唐学德和班主任李树，而且两者都是讳莫如深，志远中学的关系，即使是我爸爸也伸不进去。”
听到李老师的名字，王五德喝汤的手顿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