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黑幕下,寂静的星空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黑色弧线,紧随而至另一条更加迅猛的白色流光。医院五楼的玻璃窗破碎发出巨响,而那黑白双色就在下坠的过程中追逐扭打。
“准许开枪!”把守在医院楼下的ACC干员早已接到了命令,如果无法制服0727和0666,便直接就地处决。
“少来碍事!”酩茶所剩的时间不多,应面前被1124所影响的决明已经足够吃力,下方袭来的枪林弹雨却不得不使她分心应对。
三条盘旋的飞蛇从不同的方位同时对决明展开了冲锋,一段时间的交手后她发现,被控制的0666虽然在肉体强度和瞬间爆发力上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但并不似之前那样灵活,蛇的神出鬼没对失去了危机感应的决明来说反而具有了更大的威胁。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子弹划出的条条橙色流光与决明雁翎刀划出的苍白刀芒对撞在了一起,子弹在高速运动中接触坚固的利刃被弹地火星四射。
跗骨一般戴在决明脸上的假面好像黯淡了不少,红色的雾气已经遍布整座医院,以五楼为中心扩散开来。
耳边呼啸的疾风让酩茶下意识忽略了节奏逐渐崩坏的诡异童谣,那种趋之若鹜的沉沦感也消失了不少,看来1124的能力具有范围的限制,且具有影响人数的限制之类种种不便。
三棱,二楼,一楼。
模糊的景象飞速闪过,熟悉的坠落感使沉睡的茗茶有些躁动不安。
与地面亲密接触前,最后几条蛇从反方向炸开,波动的气浪将少女稳稳地托住。酩茶的口鼻中溢出鲜血,突然的冲击挤压了人体脆弱的内脏,她敢肯定自己的部分器官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反观决明这边,没有任何技巧,单凭强化后堪比恐龙的身体素质硬生生坠入了地面,混凝土路出现了一道道龟裂的痕迹,五层的高度可以让普通人摔成一摊需要打马赛克的烂肉,0666却只是恍惚一瞬。
子弹不要命一般地倾泻向“安全”着陆的两人,决明率先动了,极具压迫感的巨刃在少女手中飞速转动,弹射的弹头割韭菜般砍倒了周围的一片干员。
决明自始至终都在追着酩茶砍,而现在两个活体收容物落入人堆,打起来也就无法顾及他们了。
血肉飞溅,决明用刀斩碎了行进路上的一切活体,开出一条通往地狱的红毯。
“咔擦……”手起刀落,决明白色的衣物和长发都染上了红色,白色面具之下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一片黑色的深邃。
在一名干员错愕狰狞的面庞的目光中,女孩子细长的玉指轻松破开防弹衣,撕碎了对方的肚子一通搅动。
“嗬——嗬”被掏的年轻干员脸色呈现出骇人的紫色与铁青,充血的眼白向上翻着,喉咙里除了吐出大量鲜血与白沫的混合物外,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决明动作丝毫不停,在掏出一截蠕动的肠子后,掰下森白的肋骨,狠狠地向远处投去,贯穿了另一人的眼眶,一直从脑后刺出。
ACC的干员们一瞬间被打蒙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0666会大开杀戒,更让人胆寒的是,这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却是有着极为残忍的杀戮手段,庖丁解牛一样将一个大活人拆成了肢体部件。
“开火!开火!”下令的语气已经有些绝望,几十发子弹打出去竟无法对其造成一丁点有实质性的伤害。
0666似乎比之前更加疯狂了,动作逐渐从僵硬变得协调,唯一不变的是脸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假面,眼眶夸张的弯曲弧度似是在嘲笑酩茶的不自量力。
“疯子……”酩茶从身边一具尸体的弹挂上扯下一支完好的针管。
最后的机会,大概几分钟左右的时间,茗茶会完全苏醒,而酩茶则会陷入沉睡。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ACC高层不可能坐视不管。
“第一次对收容所抱有这么大的期待。”酩茶冷笑一声,针头弹进少女洁白如雪的肌肤,她不知道茗茶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肾上腺素的负面影响。
“但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药物刺激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疼痛化为了想要撕碎一切的冲动,她能听得见胸膛中飞速的震动,血液涌上全身的酥麻……
监测设备上,酩茶的心率一路飙升,浮动在一个极其危险的红色区域。
至此,0727展露了真正的獠牙。
在她四周的一切都似掉帧的老电视机一样不明地闪烁与模糊。
频段是操控,是编辑,本身其实凌驾于物理法则,单纯受制于世界的基准,酩茶勉强通过改写“环蛇”的能力性质为媒介张开了结界。
空间迅速成型,一切应有的法则都将不会生效。
决明闪着寒芒的刀尖看似近在咫尺,却不再前进分毫,这片区域中,“距离”这个概念已经被完全抹除,只要0727放出的频率还在不断延展,那么这段空间将永无尽头。
“超重,失效……”
“区域,失效……”
0727所释放出的黑色是最原始的,深邃的,白色经过色散之后会分为世间的百般色彩,而这黑色,就仿佛是为了吞噬白色而产生。
决明脸上面具的神色更加的扭曲了,不断变化着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在面具的控制下,决明的身躯从黑色中猛地飞起,在黑色“幕布”的映衬下,可以明显地看出一条条透明的丝线正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1124真正的感觉到了恐惧,收容物在幽闭空间中可以发挥全部的实力,但在这里,确确实实地是由0727所“创造”的幽闭空间。
作为“创世神”的0727可以自然而然地操纵一切空间中存在的东西,实际的概念,抽象的概念,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更高纬度的存在。
这是“频段”最霸道的地方,能够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甚至是幽闭空间内,创造出一个单独存在的领域,并且可以绝对压制住身处其中的任何活物。
“你也会感觉害怕啊。”0727的每一步都踏在黑色的虚无中,这里是不存在任何空间,时间概念的领域,1124只能好好地履行“砧板上合格鱼肉”的职务,任由少女的宰割。
“酩茶” 只是迈了一步,就来到看似远在十万八千里的决明身前——这里不存在距离的概念。
1124发觉,少女的身上,决明身上的颜色,都在被这片黑色渐渐吞噬,转为纯粹黑与白,宛如破碎的石膏像。
0727没有多说废话,缓缓伸出手,抓住假面的一角,一点点地将其从决明的脸上剥下。
面具发出凄厉的惨叫,只有半张脸的神态也变得越发扭曲骇人,甚至五官都错了位,无论1124如何惨叫,0727都像没听见一样,粗暴地扯断了缠绕在决明脸上的白色丝线。面具之下,是白发女孩眉头紧锁的睡颜。
“唰——”假面被扯了下来,在“酩茶”的手里蠕动挣扎着,1124的思考已经被求生的欲望所填满,它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可怕的家伙。
在一旁的看客根本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决明在刺向酩茶的时候两人凭空消失,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出现,酩茶的肩膀上依靠这已经昏迷的0666。
但那所谓的“极短”到底是多短,无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
“准备回收样本。”
看到酩茶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地,四道身影从月下的背阴处站起身来,他们也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与普通干员不同的是,他们的肩部有着唯一的纯白色。
印有一个特殊标志。
——跃出海面的白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