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是一座灰色的城市，从阴沉不散的天空，到街上和马车并列行走的行人，他们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那远比灰色的天空要更令人发怵。
已经入冬了，在来的火车上，我甚至听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传来的炮声。
我敢肯定那肯定是炮轰，而不是哪个小孩子放的烟花。
ACC不关心战争，但我们可能要输了，我不知道帝国还能撑多久，也许明年，也许就在明天。
我和另一名少尉缩在地堡里，不管外面的情况，安心完成组织的任务。
就算哪天盟军真的打到这里来了也会遵循条例不对ACC的干员出手，卡尔森少尉这么安慰我。
“莱昂，无需担心，等你们回去，就能看到一场伟大的胜利。”少尉用宽厚的大手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我真希望如此，同僚们天天也惴惴不安，倒不是生怕有炮弹会落到头顶上。
这里可是柏林，再怎么也不可能会打到这里来。
我回到实验室里，找那位可敬的实验品。
“晚上好，诺艾。”我说。
“同好，中士。”年轻人朝我敬礼。
“不，我已经退伍了。”我苦笑道，
意识到中士二字早已不属于我，又变得悲伤起来。
“研究有了全新的突破，你要听听吗?”
“哦，请念吧，中士。”
他仍旧改不过来对我的称呼，实验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伤害，诺艾没办法理解很多以前熟知的词汇。
“关于你的。”我叼上一支烟斗:“前线俘获了一位天生的能力者，得益于他的积极配合，我们在人造能力的项目上取得了全新的突破。”
“这是好消息啊，中士。”
诺艾笑得很灿烂，好像真的在为我高兴。
“是啊，好消息。”我喃喃道。
“你很快就不用待在铁笼子里了，你打算好之后要干什么了吗?”
“我要回前线，扛起枪来战斗总比发烂发臭要好。”
他这么说。
我点点头，在日记上写了几笔，那一瞬间，我肯定自己心里的某处被触动了。
大概在之后的30天里。
少尉每天都给我们念外面的最新报纸，没有报纸的日子就读前线破译的电报。
种种迹象都表面我们在欧洲以摧枯拉朽之势前进，可我知道，少尉撒谎了。
诺艾告诉我说，不远处，有炮声，帝国恐怕活不过这个寒冬了。
令人欣喜的是，诺艾给人的表现就像个正常人一样，不会无缘无故的打砸东西了，甚至对我看的日耳曼诗歌集显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他的能力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我想，在这间地堡里，我们铸造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让人类也可以像是异空间怪物一样放出火焰和闪电。
很快，问题出现了，每个使用代偿能力的受改造者都会在能力结束后受到一定程度上的表层，或身体内部创伤，根据能力效果的强弱，这种不可逆的身体伤害也会越发明显。
据此，我将其命名为——代偿能力，用以警告其严重的副作用。
可诺艾不一样，他没有任何被“代偿”的迹象，他是第一位人造代偿者，后来的实验者再也没有出现和他一样的情况。
诺艾能够放出和天雷当量相当的电能，它是天生的战争兵器，时间久了，我开始害怕，当战争结束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诺艾倒是不操心这个，他很喜欢诗歌中描绘的世界，浪漫，富有想象力，和一切他梦里出现的玩意。
三个礼拜过去。
少尉上前线了，诺艾说地面上的轰鸣声更大了，还有那种长着炮管的铁盒子声音。
我意识到它想表达的是坦克，盟军的人已经开进柏林了。
兵团做出了丧心病狂的判断，无视ACC国际条例，将这些名为代偿者的超级士兵放出来和盟军作战。
我的双手握出了汗，帝国的覆灭已成定局，无论如何都是无意义的苟延残喘。
当天晚上，我找到了诺艾，打开了他的笼子。
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时，我感觉到一种窒息的错觉，我在擅自下一个决定。
我需要他的帮助。
我创造了代偿者，而他们不该被用来屠杀同类，所以，我要亲自毁掉我毕生铸造的一切。
我跟诺艾坦白了一切，他看起来很平静，最后漠然地低下了头:“要怎么做?”
“让我们……”我还是犹豫了:“把这里烧掉吧！”
熊熊燃烧的大火映在我的瞳孔中摇曳着，这个深夜，除了我之外，谁也不可能从大火中逃出，连带着宝贵的资料和数百条生命。
诺艾将我的双腿打脱臼，从火中丢了出来，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一点都不傻。
他甚至算到了不让我受罚而伪造出一起实验品失控的假象。
眼泪落下，我尝试移动身体，直到天亮，我眼睁睁地看着地堡中的烟雾散去。
战争结束了。
随着这一把大火，帝国投降的消息在次日传遍全国。
我被ACC秘密带回本部，继续我的研究。
时至三年后，代偿者的基因密码得以重见天日。
11月6日，第二位亲经我手的人造代偿者出生了，我以爷爷的身份收养了这个孩子。
并起名叫——诺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