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处理过相关的情况?!”茗茶愕然，递肾上腺素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按理来说这就是一般性的休克症状，但谁也没法保证代偿者会因此出什么状况。”医务员没有管茗茶怎么想，伸手抓过那支针管:“我只是在尽可能地让他坚持到直升机落地，其余的事情一概不过问，也无权过问。”
“……”茗茶哑然，看来这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一干行事匆匆的人里，她就仿佛多余的一样，无所适从地杵在原地。
被鲜血染红的担架排着队从少女的身前身后跑过，抬上直升机的货运舱。
还有不少同样的担架整齐地靠着隧道的墙壁，那上面却披着一层不透明的白布，勉强勾勒出或完整或残缺的身体曲线，以及，生命的气息不复存在……
再想想医务员的话，其中含义早已不言而喻。
掀开白布的小角，一张沾满血污的脸庞就这样映入了少女的瞳中，没有温度，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某人的生命就这样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呼——”仅看了一眼，茗茶就将裹尸布抚平盖了回去，作为医者的职业操守和身为人的道德准绳令她对“死亡”的概念抱有无奈和避讳。
酩茶自从醒来后便联系不上，不安与孤独犹如一只巨手，死死地捏住了少女单薄的身躯。
“孩子，你来一下。”冥冥之中，好像有谁在呼唤她。
茗茶回头张望，ALS的目光与其相对:“山洞里不安全，到这边待着吧。”
此刻，距离千陵三人进入隧道深处堪堪过去半分钟……
方才由“重炮”轰击的风压基本上破坏了隧道内部的电力系统，越往里走越是漆黑一片，千陵和泽兰打着战术手电开路，决明则跟在他们身后。
“你真的放心把茗茶留在洞口和他们待在一起?”泽兰说道，在她看来，千陵的抉择无疑不是最上策。
“担心ALS的小队会对上面看重的新人施以暴力或图谋不轨?”千陵回道。
也许他刚刚是想要讲个笑话缓解一下气氛，可每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都显得极具理性，让人无法抓到笑点不说反而有些诡异及违和。
“你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傻。”泽兰说:“你也不可能这么傻，无论从现在来看0727多么人畜无害，说到底她依旧是收容物，对我们这些‘绵羊’来说，即使她成天混在羊群里，打心底里认为她是一只‘羊‘，可一旦某天认识到了自己的真面目，你当真觉得狮子还能与绵羊和谐相处?”
“……”决明微微侧目，泽兰的一番话很明确地站在了抨击收容物的角度，很尖锐，不加掩饰地将矛头指向茗茶，也许她也包含其中。
“你担心这一点?”千陵点头:“不无道理。”
一路走下来，黑暗里安静地出奇，一只蝙蝠怪物都没有，只有三人的脚步“踏踏”作响。
“无论你怎样担心，这都是先生的判断，我们无权拒绝，说到底，用来牺牲的棋子何必杞人忧天?”千陵倒是将问题抛回给了泽兰。
满脑子任务的工作狂，死正经的闷葫芦，不爱说话的冷美人，如果藏锋还在，他大概会从兜里掏出一个mp4一人分一条耳机，开始循环播放queen乐队的歌，以上行为被泽兰鉴定为无用的松懈。
决明始终和前面的二人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不至于和陌生人靠得太近，一旦有问题还可以随时支援，她习惯独来独往，在与人配合这方面没多少经验。
“我在想……”短暂的沉默后，千陵的声音从左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就算当时情况过于危机，以他们的火力坚持五分钟戳戳有余，已经填装好的火箭炮还有两台没有使用过，为什么藏锋会选择使用最消耗自己的方法。”
“况且如果使用之后没考虑到之后的情况，车队会全军覆没，很愚蠢的行为，蠢到不像是有战斗经验的人能够做出的事情。”泽兰补充。
“……”决明一言不发，握刀的手绷紧。
“除非当时有什么外力在影响藏锋，或者是他看到了一些比异人更危险的东西，除此之外……”
“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嗯。”手电照出挂在墙壁上一方半人高的铁质盒子，拽了两下，盒子纹丝不动。
“看来变电箱凹进去了。”千陵发表看法，从腰间取出匕首，强行撬开了在冲击之下严重变形的框架。
“嗯……已经完全短路了，我们还要摸一段黑。”
“啪嗒——”
“有人!”二人条件反射地端起武器。
“把手电筒灭掉。”
四下仅剩潮水般令人窒息的黑暗。
“叮——”
铁器碰撞的声音，千陵借住黑暗的掩护，摸到了声音的发出点，拔出军刺发起了攻击，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把长刀的剑刃。
“决明?”意识到不对劲的泽兰打开了手电，照出白色少女的身影。
“你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的?”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危机解除。”
“走吧。”决明淡淡道。
千陵正欲迈步跟上，一股巨力在刹那间牢牢从后方抓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猛回头，却发现了阴影中那一双深红色的瞳孔和洁白如雪的长发，是决明?!
那……前面?
决明确实站在那里不假，也是白发披肩的身影，静静站在那里等待二人跟上。
决明有两个?!
千陵的后背顿时渗出冷汗，决明只能有一个，那也就说明，有别的东西混进来了。
“怎么不继续走了?”不带任何平仄的冰冷声音从前方那“决明”的口中发出，她依旧背对着二人，似一尊矗立的雕像。
千陵拉住泽兰，在她的手掌写到:“别去，有假。”
“别去……有假?”
泽兰也停住了，她一瞬间明白了千陵的意思，左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怎么不继续走了?”“决明”重复了一遍，语气语调与方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慢慢后撤。”千陵写道。
“怎么不继续走了?”兴许是感受到几人已经识破了冒牌货的把戏，“决明”也不再呆呆地站着，它360度扭过了头，手电筒的照射下，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苍白脸孔。
在它的身后，一只鎏金色的巨大眼睛猛然张开，火车头大小的竖瞳死死盯着下方渺小的三道身影，如果说这只眼睛并非独立个体，那这隧道深处的怪物到底有多么巨大
千陵被震住了，这双流动着璀璨熔岩的“龙眼”即使不动，与其对视的一瞬间他还是感觉全身血液仿佛逆流，深深的无力感与恐惧甚至逼得他想要跪下叩拜这不见其形的君主。
“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