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海潮怒吼,好似有远古的巨兽于波涛之下升腾而起。
“你们该如何应对呢?”1124将视线看向遥远的山巅,手中五彩斑斓的宝石竟发着耀眼的黑光,违背一切人类已知的物理法则,却美得那么绝对,令人痛彻心扉。
瞬间而已,缠在茗茶身上的线便悉数断裂,银色的光犹如破开云层的新月,带着灼热的温度直冲而来。
“看好了吧,茗茶。”
白芷身下的海水翻腾而起,无数飞光从斑斓的四面体中飞出,凭空掀起狂暴的电浆龙卷。
茗茶瘦削的身影缓缓踏前。
那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湛蓝色风暴撕碎的身躯却在风暴中屹立不动。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
少女伸出左手,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团直冲风暴的中心。
“比起这个又如何!”
随着茗茶的双眼变作如黄金般璀璨华丽的鎏金色,光团也在飞出几米后骤然坍缩。
那是犹如太阳般,足以照撤长夜的光芒!
浪花翻涌,狂风怒号,碧海的澄波在一瞬间沸腾了,无数条高温的水龙卷冲天而起,又落向海岸的四周,带起大片氤氲的烟气。煌星威严的照耀下,便是宛若仙境的美景。
最具破坏力的代偿能力得以发挥出人类所能运用的极限。
岸边的礁石之上,茗茶的头顶闪耀着明亮的煌星,仿佛暴风雨中无法撼动的灯塔。
即使烛光已暮,熄灭前的回火仍旧如此璀璨!
空气和光线都被这高温所扭曲,发出“吱嘎吱嘎”的呻吟。
“……”
“白芷”静静地看着脚下的一切,看着高悬的烈日步步袭来。
少女踏上海面,任何胆敢接近他身边二十米范围内的异人都会被瞬间焚化到连渣滓都不剩。
但毕竟茗茶本身有很大的局限性,除了煌星刚刚升空时瞬间火化了大量海水和异人的震撼外,每一秒,那轮烈阳都变得更加黯淡。
异人的包围圈也更加密集地扑来。
第一只突破了火圈的怪物跃向茗茶,尖利的爪子直取面门。
“嘶——”
燃着金色烈焰的长刀带起优美的弧线,一具只剩一半的焦黑尸体便直挺挺地坠入湖底。
这把刀来自于酩茶的收藏室,作为饯别的礼物,她为茗茶带来了第一把,也是最后一把传奇武器。
煌星的火焰可以随意覆盖在使用者身体或接触物体的表面,就这样威严地燃烧着,不带一丝怜悯地收割着胆敢上前亵渎之人的生命。
劲风呼啸,奏响安魂的弥撒。
茗茶站上礁石的边沿,没有任何犹豫地跳入沸腾的海水中。
“唰——”海水再次沸腾。
借助升腾的水蒸气,少女平稳地漂浮在了半空,似乎踩着一条看不见的天梯,向着蓝色的风暴走去。
茗茶不懂剑术,但被煌星附魔的长刀即使不需要任何技巧都能轻易杀死异人,上下挥舞之间,数百头非人的怪物丧命。
脚下的区域几乎被尸体堆叠起一座小山来。
少女喘着粗气,她的身体早已坚持不住这般的消耗。
可她依旧没有停下,“堂吉诃德”式的勇者一生都在奔逃,在失去,现在,骑士向“风车”发起了最壮烈的冲锋。
“决明!”茗茶大吼道,一只异人的手爪同时从背后刺入了她的胸膛,少女的脚步未曾后退,纹身般妖艳的赤红色条纹攀上了她的后背,犹如上古的凶兽。
黯淡的煌星重新燃烧了起来,一如最开始那般明亮甚至更胜一筹。
茗茶胸口的狰狞贯穿伤燃起熊熊的烈火,眨眼间将偷袭得手的怪物化作了飞灰。
煌星不断地压榨着极限,恐怖的热浪一圈圈荡开,金色的光团竟变作了森森的苍白,这火远比闪烁的鎏金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少女的半个身子已经完全被燃烧的火麟覆盖,火焰取代了她的身体,只要煌星未熄,生命便不会沉寂下去。
茗茶的声带已经被烧成飞灰,空气在高温中震荡,发出非人的怒号。 她猛地将手中利刃投出,化作白色的流星暴力地撕开了异人的防线后与电浆风暴狠狠相撞。
剧烈的爆炸发生,又掀翻了无数靠近风暴的怪物,失去武器的茗茶挥起了双拳,撕碎了一只足有三米高的丑陋怪物。黑色的潮水与黑色的血液翻涌,一人的辉光摧枯拉朽般地向前推进。
“……”
1124和她已经间隔不足五十米,但“白芷”没有后退,仿佛就是在等待着少女来到它的面前。
电浆风暴被这惊天一掷所扰乱,茗茶肩上的压力成倍数地减少,挣扎着再次站起身。
暮色烛光再次烧灼,如暴虐的炎魔,无差别的燃烧世间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生命。
下雪了,与那时别无二致,烈火在苍茫的白色中燃烧,如此梦幻与凄美。
现实与记忆猛地重合,这一次,她站在了死亡的前方,对命运放声大笑。
茗茶紧咬牙关,她能感受到生命被一点一点抽离身体。
现在……还不是时候!
煌星似乎察觉到了茗茶的存在,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那苍白的烈焰是有实质的,很温暖,很柔软,少女踏着白色的“桥梁”一路奔向电浆龙卷的风暴眼。
白芷……
一滴泪水悄然划过少女的脸颊,又在落下的前一刻被高温灼干。
死亡就是场约定好的意外,总是来得不可避免,也许上一秒还把酒欢歌,下一秒就感觉世界上已经什么都不值得了。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要因此停滞不前,那些爱你的人,你爱的人。
会一直站在你的背后。
茗茶拔出了那柄镶嵌在必经之路上的长剑,燃烧的黯淡白火在接触少女双手的一刻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金色的微光再次流转于剑锋之上。
[彗星陨落于黎明,希望重现于燃灰。]
金色的剑锋在对她倾诉——
煌星将熄,茗茶的身体燃尽,烈焰散去后,露出一副残缺不全的躯体,本该是白色的骨骼已经被淬炼成古铜的褐色。
远远地,茗茶回望来时的路。
烈阳不再高高地悬挂于顶端,传播光明的使徒陨落了,星辰崩塌,一切都黯然失色,煌星的残温坠入了海底,只见白色的光点在水中缓缓下沉,直到最后再也无法看见。
“轰——”硕大的巨浪冲天而起,暮色烛光在水中剧烈地崩解。
茗茶手中的剑柄再次爆发了灼热的温度,来自湖畔的暖风拂过脸庞,少女驻足站立,她听到了凡人的赞歌,听到了吊唁英灵的挽钟。
“白芷”手中的水晶轰然破碎。
连带席卷一切的风暴也在瞬间归于平静。
长刀畅通无阻地贯入1124的胸口,它的五脏六腑都在高温下燃烧。
“你赢了。”白芷说道,火焰从它的喉中涌上。
“嗯,再见。”
“是……永别了,0727,茗茶,我的……小学妹……”
白芷的身形在海风中消散。
她笑了,在最后一刻,以名为白芷的人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