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可以来搭把手吗?拉花挂不上去了。”
“……”
白发女孩拿掉摊开在脸上的旧电影杂志，泛黄图片上的女明星露出灿烂的微笑，著名女演员凯特•布莱切特斩获自己演绎生涯中第一座奥斯卡奖的图片，有些年头了。
“决明?”正装饰客厅的茗茶呼唤后迟迟不见回应，好奇地回过头来:“你又在发呆?”
“嗯。”
窗外再次飘起了雪，数九隆冬，圣诞前夜。
茗茶轻盈地跳下窗台:“身体不舒服?”
温暖的手心轻抚决明的额头，少女掌心传来的温度使她一时恍惚。
“不烫啊。”
“我……”决明注视着那双闪烁着关切目光的蓝色眼眸。
“我没事。”
“那就别老绷着脸啦，好不容易熬到学校放假，千陵和泽兰刚刚和我通了电话，等他们那里下班了就过来，哦，对了，还有时柠，藏锋，以及另外一个我想让你认识的朋友。”
茗茶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假日安排，顺手扶住决明的凳子，红色的彩球挂上了圣诞树的最顶端，说不出是何种材质。
柔和的灯光射入球体，散出彩虹般的斑斓。
“决明，你有在听吗?”
“茗茶?”女孩丹虹的眸子闪烁。
“是我啊，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事……有点头痛。”
“那就随意走走吧，估计是缺氧了，不要偷吃蛋糕哦~”银发少女巧笑嫣然，往决明微张的小口中塞了一块白巧克力。
圣诞节，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你要和
要做什么事来着？
决明甩散额前的白发，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迷雾，她轻轻推开二楼茗茶的房间。
几件居家的衣服随手扔在床上，屋内弥漫着一股清香的柠檬糖味，电脑还是开着的，她在和谁聊天。
[四条未读信息]
羊排: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姐姐，白芷，今年圣诞夜，没有人陪的只有你哦。
羊排:[图片]
羊排:老姐最近也交到朋友了，她的同院学妹，叫茗茶什么的，等会就要去赴约，我留都留不住……
羊排:可恶啊，我也好想加入(bushi)
他是谁?茗茶的朋友?
决明翻着聊天记录，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下意识看向脚下的地板。
某个想法突然在女孩脑中浮现。
香茗:不，我有人陪
香茗:[图片]
羊排:?
[您有一条未读消息]
[您有两条未读消息]
[您有三条未读消息]
……
白发少女看着发上去的自拍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去看身后电脑上的信息轰炸。
不过……
白芷吗……
她又是谁?
彩色的烟火冲天而起，于漆黑的暮色中炸出点点星辉，决明在走廊的窗前驻足站立。
恍然间。
眼前的世界与她仿佛隔了一层磨砂，可望却不可及。
喜欢看童话书的女孩不明白什么是梦，她问大人自己是不是曾到达过另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不，孩子。
那是梦，有人如此说道。
于是，梦便醒了。
“决明！”银发少女手指的余温还停在唇角未散，带着巧克力的味道，回荡于唇齿，她明明存在过。
……
“决明，决明?”
梦醒时分，艳阳高照，决明走下迈凯伦，推开默默隐藏在都市一角的小别墅。
钥匙插在锁上，轻轻一转大门就会打开，也许房子的主人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回来这里。
“茗茶……”
走向熟悉的二楼，木制梯吱吱呀呀地哀嚎，无数次木板的磨损撞击，都化作细长的刀锋将濒临破碎的心割地千疮百孔。
房间还是同样，未曾有过变化，唯独少了柠檬糖的清香，你的味道。
是啊……
她不在了。
决明拿起桌上的圣诞彩球，泪水终于决堤而下，短短的一天，她发泄掉了过去18年都被沉寂在心底的感情。
次日，收容物A-0666坐上了飞往伦敦的班机，名叫决明的女孩永远地伴随着重要的人一同逝去。
……
……
ACC高层全体议员都目睹到了海面上爆炸的烈焰，没人说话，没人争执。
“现在，E-0727在你的任性下消失了，二号议员。”显示屏亮起，随后又暗淡下去。
“四号议员。”桌首的屏幕传出声响，所有人都明白，那代表着何种尊贵的权利，会议场鸦雀无声，等待这位议长大人的发言。
“E-0727的素体死亡确实阻碍了ACC今后的行动，但是，我看到的是名叫茗茶的女孩为了拯救自己和身边一切，以绚烂的死亡谱写的壮阔史诗，假设需要选择的是你们，谁又能做出跟她一样的选择?”
还是沉默。
“今天就这样吧，散会。”
……
……
“博士，我把东西带回来了，0727和1124，双方确认死亡。”
“辛苦了，伊莲。”
“死的很壮观，也很漂亮，至少，我该为此给予你尊重，茗茶”
路加斯晃动着透明的试管，一团灰色的雾气正在内部翻涌。
“我最近恐怕不能陪你出去了，伊莲，ACC百分百会来找我的麻烦。”
“那我走了。”
“诶！”
女孩的身影已经不见所踪，路加斯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生我的气了啊……”
开始称量。
机器上显示着一串数字:
21.000000000000g
……
……
[在吗?]
[未读，未回]
第163条消息，香茗离线的第4天。
少年烦躁地抓着头发，面对灰色的头像，心里什么地方莫名一痛。
“咚咚咚。”
“来了。”
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敲门。
“你们是……谁?”少年打开门后，望着几个穿黑西服戴墨镜的冷酷型男傻了眼。
“请问你跟白芷是什么关系?”
“白芷是我姐姐。”
“确认身份，白苓先生，你的姐姐在今晚因车祸抢救无效死亡，请您在死者家属处签字。”
姐姐……
死了?
白苓的脑袋瞬间“嗡”地一声炸开。
“哈……哈，你们，被人叫来整蛊我的是不是?我，我就知道，这个玩笑开过头了啊，哥们。”
“是吧?说句话啊！”
几位黑衣人没有说话，任凭少年在那里傻笑，嘶吼，眼泪夺眶而出，最后摇摇晃晃地昏倒在地。
姐姐……
假的吧……
……
……
"喵——"
黑猫"勋爵"无精打采地趴在窗台上，时不时看着身旁的罗莎。
“别闹。”店长轻拍黑猫的脑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罗莎提起钢笔在真皮包裹的笔记本上又写上几句。
最后，女孩为了她所爱的一切而牺牲。
“……”
看似高深不明所以然的用词使这本未完成的书稿看起来枯燥乏味，不过无论如何，故事写到了现在。
罗莎抬起头，望着桌上斑驳的树影一时恍惚，她不知道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妄想照进了现实，还是连自己也被写进了书里。
也许……
结局不该这样仓促，至少不该一老套的阴阳两隔作为收场。
一股未知的灵感涌上脑海。
店长数次提笔，放下，再拿起。
墨笔摩擦纸张，唰唰的悦耳轻响之后，尾页上留下了全新的文字:
——未完待续……
***
***
(第一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