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安伊曾经问过可兰芙。
“是神的祝福。”
得到的是他不免觉得反感的回答。
就像蒙昧时代的人类对自身的智慧认知，全把它当做是造物主既定的安排。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认为魔力跟五官四肢一样，物种存在之时天生的。
魔力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
人们发掘出一种通过它来施放一系列令物质改变原有性状的技术，这种技术被称为魔法技艺，常被俗称为「魔法」以及「法术」。
魔法技艺所运用的能源，来自于人自身所拥有的魔力。
而人是否能施放法术，以及所能施放法术的形式、强度、效果等，
通常受到先天具备的素质，也就是常说的魔力天赋，
还有后天对魔法技艺的学习能力这两方面因素的制约。
总而言之，虽然人数占比不算少，但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学习魔法技艺，成为魔法术士。
从贤者小姐的回答来看，似乎种族特性方面，也对魔法技艺的掌握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同样是魔法术士，佩维尔斯克的佣兵之中就没有出现能够比肩戴珀鲁雪巫萨满的强者。
「unknown」也会对不同种族有着喜恶的偏好么？
虽然算是个值得深入探索的课题，不过安伊更关心的还是魔法道具。
毕竟自己没有魔力，注定与魔法技艺无缘。
之后的时间里，安伊请贤者小姐展示了许多魔法道具的使用效果和方法。
从已经见识过的「火晶」、可以隔空控物的「无形手」、冷消冰雪的「寒光灯」，
再到可以无限旋翔的回力镖、以及一箭穿千米的劲弩.....
除开用途的确会有些令人迷惑的个别道具，大部分都是方便生活的日用品，和帮助狩猎的武器。
珂雅克不是第一回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的「宝物库」。
跟别人显摆宝贝的时候，看到的人不是连连赞叹就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珂雅克一边介绍一边偷偷留心观察安伊的表情。
一点细节都没放过。
可眼前的青年就是无懈可击。
怎么他的反应这么冷静啊？
就好像见怪不怪似的。
直到差不多翻箱倒柜地把房间里能找出来的成品全找了个遍，
他的反应也只有「嗯」、「啊」、「哦」、「是这样」......
就那么喜欢故作深沉嘛！
不过这一点上，他跟别人完全不一样耶。
珂雅克能看见青年的眼神，时而专注，时而放空。
那是在思考吧？
是我的制作品启发他想到了什么吗？
觉得也许是那样，珂雅克隐隐有些欣喜雀跃。
这或许就是作为贤者独有的满足感吧。
“——最后的是这支写不完的「长炭笔」...以上就是全部啦。”
“有劳贤者小姐介绍了。”
收回注意力，安伊视线再次扫过摆满四周的魔法道具。
生产生活决定技术需求的发展规律和逻辑，在尼佐博这个列尼沃族的小村庄里也是一样的。
不过现状似乎是，列尼沃的族人们适应当前的生活状况，所以技术发展上也安于满足。
安伊不自觉得摇了摇头。
“怎么...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珂雅克歪着脑袋凑过来，很近。
想着好像靠近了，就能从同样的视角上发现令青年摇头的问题所在。
“不，算不上什么不对劲。对普罗大众而言，生活简单且充实，就足够。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呀，有话直说呗，磨磨唧唧的，可不像你先前钻牛角尖提问的样子。”
珂雅克娇嗔着叉起腰来，像老师似的点名同学站起来回答提问。
“好吧。我想问的是，贤者小姐有没有想过，将一项魔法道具的研发更往前一步精进，不断迭代，以至于形成一门技术。”
“迭代...形成，魔法道具的技术？”
“没错。”
珂雅克睁圆的眼睛又开始不断眨闪，这是安伊意料之中的反应。
不过他觉得，相比起天真的优诺莎，珂雅克应该更能理解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所以安伊接着补充开口：
“就拿火晶来举例。现在的日常使用之中，它只能简单的生火，满足烧水烹饪的需求。
但，试想一下将它的规模扩大。更进一步制造成强大的火力引擎，以至于能够满足整个村庄的燃气需求......”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的啦。”
又是大饼还没等画完就直接被打断。
珂雅克不留余地摆手否认青年的设想。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呀。”
“为什么？”
安伊理所当然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珂雅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带着一副无奈，坐回椅子上。
手里又拿起火晶，细细端详。
她是最了解火晶的人。
“你知道火晶，自然也知道它是怎么烧起来的吧？”她问。
“自然界中的...魔素？”他答。
“对了。”
珂雅克长叹一口气，
“我也不是没想过让火晶烧的更旺，烧得像太阳，好让忘记了自己原本职责的太阳想起来，该做的事情是到斯俾兹的天空上露个脸而不是天天躲在云朵后面摸鱼偷懒。”
“可是呢？”
安伊当然知道一般这种说辞后面会有转折。
珂雅克转过脸，看向安伊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怎么明知故问啊？」。
“刚才你也说了，火晶是靠魔素燃烧的，你却不知道魔素和魔力之间的差异吗？”
“不知道。”
安伊毫不犹豫地回答，甚至带着些「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理直气壮。
正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珂雅克又是抬起手，点在安伊的脑门上，轻推一下撒气。
“真是的，魔素可不像人们身体里的魔力那么听话。”
珂雅克把火晶举到安伊的面前。
“——它，燃烧的是魔素。使用时看起来就像让不会魔法技艺的人也能够释放火焰燃烧的法术。
这只是看起来，实际上，根本控制不了魔素的燃烧。烧多少，怎么烧，释放多少魔力，那是使用魔法技艺的术士，依靠魔力才能掌控。
也就是说，把火晶做的太大，控制不了魔素的燃烧，它会——booooom！”
爆炸。
聚集起来的魔素无法控制，极易发生强烈反应。
安伊愣住了。
他似乎真的听到了爆炸的声音。
并不陌生的爆炸声。
是啊，分明应该清楚，爆炸。
当初没能完成设计，试做的粗糙制品——那块表盘不也是这样吗？
聚积起来的大量魔素引发爆炸的现象，其实早就已经见过了。
只不过现在经由贤者小姐的提点才意识到。
“原来如此。”
漫长的思索结束，似乎问题到此，已经得到了合理的回答。
安伊长足地点头。
脸上也终于能露出自然的微笑。
“谢谢你，贤者小姐，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