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解决的问题落下。
看似是一种刁难，因为在场的人的其他人，所有佣兵领队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若是老将军问到其他人的看法，恐怕能做出的回应就只有摇头。
所以，没人会对答案有所期待。
就算可兰芙坦诚地说「不知道」，在场的人也不会为难她。
只是在压倒性不利的局面当中寻求机会而已，是一种尝试。
但，可兰芙并没有马上摇头。
她沉默着，狐族的双耳直立，是沃奥珀正在深入思考的表现。
“有。”
可兰芙的回答掷地有声。
一时间，议事厅内的诸位佣兵领队都在怀疑着自己的耳朵。
这为沃奥珀的佣兵少女在说什么呢？天方夜谭吗？！
谁能跟狼群正面硬碰硬？还是有雪巫萨满援护下的戴珀鲁。
就以目前的这点兵力，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
哦，可兰芙是勇士级的佣兵没错，号称「独火」的实力者。
但是，战争并不会因为个人的单兵作战能力而轻易扭转。
就算有这种情况，也是出现在建国史诗或者地区传说的故事里，那是用有魔法技艺的英雄们大放光彩的时刻。
不可否认，危机造就英雄，对实力者而言确实是一种机会。
但前提是实力要足够，机会对于准备好的人才叫机会，否则只是认不清自己多少斤两的自大者愚蠢送命罢了。
可是，可兰芙无视了大家质疑的目光，
她认真地看着希伯伦特将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奇袭，刺杀。”
字面上的意思，无须理解，简单粗暴。
一开始觉得可兰芙自大的佣兵领队们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确定大家听到的都是一样的字眼时，接着便觉得是不是「独火」疯了。
然而还是只有希伯伦特，平静地不为所动，微微颔首，示意可兰芙继续说下去。
“选取佣兵当中最强的百名战士，组成敢死队，在守城战的交锋之时，从侧翼绕袭狼群的后方。”
“依据，这样作战能取胜的理由。”
“戴珀鲁族群内等级分明，视上级命令为最优先，只要后方指挥被解决，他们的前线战势势必会土崩瓦解，士兵化作一团散沙。
另一方面，即便是雪巫萨满，施展大法术也需要时间，只要速度够快，能够直接刺杀阵中的雪巫萨满以及头领，就可以化解危机。”
“成功的把握有多少。”
“绝路与困境之前，有，就足够了。”
可兰芙认真地回答，炯炯双眼一如手中骑士剑的锋芒般锐利。
希伯伦特沉声，不置可否。
可兰芙当然清楚为将者所要顾虑的问题，因而接着补充：
“将军，我只是将我所能提供的选择摆出来，作为备选。不过我认为，这应该是最后的手段。”
这样说出口后，听到了一旁有人松出一口气的叹息声。
是走投无路拼死一搏的最后决策。
“你认为，该如何执行？”
“回禀希伯伦特将军，守城佣兵中，比我强的战士，还有几人？”
可兰芙挺起胸膛，以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如同绽放在傲岸高岭上的一朵玫瑰。
目光环视一周，所有在场与会的佣兵头领都在可兰芙的视线扫过时低下了头。
但此时，希伯伦特将军开口：
“我麾下的冰翎卫队，每一人的实力也都是勇士级以上，他们可以同你组成奇袭队。”
“冰翎卫队是将军的护卫队，卫队的战士们应该留在他们需要的地方。奇袭只是作战的一部分，主战场依旧在佩维尔斯克，他们应该留在城中，作为希伯伦特将军的王牌。至于奇袭队的其他成员，我会进行挑选，届时上呈将军过目。”
可兰芙言辞恳切。
她当然知道，有冰翎卫队的帮助，可以增加这一作战的成功率。
而她也当然明白，希伯伦特将军这样说，是为了万一真的需要执行奇袭计划时，能让冰翎卫保护自己。
这是战场上，在带领全军取得胜利的责任之下，将军的一点小小私心。
但可兰芙还是拒绝了。
既然选择了以佣兵的身份踏入战场，她就要以自己的行动，践行这份觉悟。
希伯伦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从可兰芙的眼神中，已经能够得到少女基于已经做好的觉悟所给出的答案。
年迈的将军阖上眼，首肯。
作战会议，在随后的具体执行步骤明确、以及将城防加筑任务的指标分发到各个佣兵领队手上后，结束散场。
心思重重的可兰芙从议事厅离开后，独自一人返回城中下榻的旅馆。
佩维尔斯克城内几乎没有留下的居民了。
人去楼空，因此腾出了许多房子，正好让佣兵们入住。
虽然佣兵们都并不客气，但在治军严明的希伯伦特将军的军纪之下，佣兵们不敢在这些民居放肆。
回到自己的房间，做到窗边书桌的椅子上，可兰芙长出一口气。
突然放松下来的神经，使得负伤处的疼痛再次浮上感官的上层。
可兰芙其实可以用调动体内的魔力，缓解疼痛。
但她没有那样做。
只是因为让疼痛占据所有感官，可以让自己没有心思去烦恼其他事情吧。
可兰芙拿出手帕，擦了擦额间冒出的汗。
解下腰间的佩剑和火枪，脱下身上的轻甲，她躺倒到床上。
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莫名地觉得没落。
真的已经到那个地步了吗？
是啊，自己早就做好觉悟了，在战场上，生死谁也说不准。
就算不提出什么奇袭的作战方案，说不定自己也会在哪天什么时候被杀掉吧。
譬如那狼牙箭，若是再偏向身体部位一些，自己没躲开。
猛毒的箭矢命中心脏，自己就会丧命。
分明知道这点.......
战场上的佣兵，任何时候突然死掉都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早就知道这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产生不舍？
事到如今，还会因为惜命而有所留恋吗？
可兰芙自己看不见，如果照照镜子的话，她一定会想要给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的自己狠狠来上一巴掌清醒清醒。
喃喃地，她念出某人的名字，像是梦呓。
缓缓闭上眼。
“......安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