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的世界等于是狼或豹的位置,生物的优越性毋庸置疑。但就算天生具备这种战斗能力,也无法破解那种废墟陷阱。不只如此,在这个世界,单独战斗能力超过〈探索者〉的个体不计其数。在迷宫等地遭遇的小队魔力阶级怪物,大多比地面的怪物更顽强,攻击能力更高。这些怪物原本就是设计给六人探索者组成的小队交战。
如果利比斯的魔力阶级高十级或许能赢,不过对上同魔力阶级的小队怪物就没胜算,因为这种怪物设计成六人联手才打得赢。同样的,作战怪物刻意设计给相同魔力阶级的二十四人〈探索者〉或是更大的集团挑战。
龙、巨人、撼地巨兽或地亚龙,这种巨大又恐怖的怪物,在这个世界比比皆是。探索者同样得团结才能发挥能力。在没有通信支援的这个世界发挥能力。
「〈驻地者〉不一样。确实,那些家伙可能是固定者。对你来说是如此。不过,这又如何?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居民,比我们更广为在世界生根。他们有他们的社会。或许和原本大陆的魔法通信比起来幼稚又拙劣,但他们建立了自己的社会。」
「是……吗?」
「是的。从快马、传令、传闻这种中世纪使用的东西,到密探或官僚。甚至有水晶球、传声管,或是利用雷精灵建立的魔法情报网。他们不是〈探索者〉,却也不是笨蛋或傻子,而且人数是我们的十倍啊?」
「可是,就算这样……」
就算这么说,〈驻地者〉依然是〈驻地者〉。
拿来和〈探索者〉比较也太乱来了吧?人数是十倍又怎样?只要有心,利比斯自信可以独力压制这座村庄。村民有两百或三百人也没差。这座塞凯克村自认力气最大的人,魔力阶级也不过三十左右。利比斯自己从没想过会败给这种家伙。
「我当然懂你的说法。」
KR点头回应利比斯的话语。
「我也可以压制这座村庄。不过,这样要做什么?当村长吗?肚子饿了怎么办?打倒怪物吃掉吗?真的要做这种麻烦事?你想吃小麦吧?而且也想要调味料。为此,到头来还是得和生产者打交道吧?以为只靠〈探索者〉就能过生活吗?例如〈厨师〉也得靠〈驻地者〉的市场采买材料,这就是现状。就算肉类可以从猎物取得,谷物之类的食材到头来还是得购买〈驻地者〉生产的分。我们想过『像样的生活』,就无法避免和〈驻地者〉扯上关系。到最后,这就是分歧点。」
「分歧点?」
「也就是说,如果满脑子只有自己或己方,什么事都做不了。治安的恶化或公会之间的对立也一样。要解决自己的问题,必须解决周围的问题。解决包含〈驻地者〉在内的所有问题。虽然可以因为和自己无关就扔在一旁,不过到最后,自己的生活也会变得乱七八糟。」
KR这番话,利比斯听得内心好痛。
利比斯在伦阿西亚地区,在荒野壁垒目睹的就是「这个」。
KR以有些无奈的语气结束这堂课。
「总归来说,和〈驻地者〉相互承认也好,和〈驻地者〉相互利用也罢,用什么手段都可以,但我们只能和〈驻地者〉一起生活。无论是怎么样的公会或〈探索者〉,只要将〈驻地者〉视为固定者对待,只能在这个世界上演世纪末霸王传说,最后迎接社会瓦解的结局。」
*
经过两天了。
这两天,利比斯等人大致可以说受到村民欢迎。
艾利亚斯回应村民的要求,砍倒数座树丛协助开垦;珂珮莉雅被请去治疗或祝福伤患;小林娜以天生的讨喜个性大受村民欢迎;KR虽然绝对不肯自己承认,但是比村民数量还多的马,有半数朝他投以热情视线。
不过说来意外,最得孩童们欢心的是利比斯。
不分少年少女,孩童们一看到利比斯似乎就会兴奋,感到非常快乐。
令利比斯讨厌的是,孩童们一定会爬到利比斯身上。年纪较大的孩子会克制,不过这只是因为孩子应有的少许自尊使然,老实说,他们也想黏在利比斯身上。这样的欲望显而易见。
年龄更小的幼童们,在利比斯眼中几乎都是刚开始牙牙学步的阶段,但他们毫不客气造成利比斯的困扰。换句话说就是爬到利比斯身上,心情好的时候会拍打利比斯的绿色头套,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耍赖哭泣。
利比斯平常尽量逃到没有孩童的地方,即使如此,早晚洗脸或是吃饭的时候,他在这个小村庄根本躲不了,非得花费不少时间应付这些孩童,而且不能害他们受伤。
住在村庄的母亲们知道利比斯是〈探索者〉,战斗力比他们强得多,因此经常低头道歉,对利比斯说「抱歉孩子造成您的困扰」这种话。
不过依照利比斯的想像,她们的道歉只是表面上的,孩子们攻击利比斯也令她们看得窝心,否则无法相信她们会如此放任小小的暴君们。
因此,利比斯在等待商队前来的白天,非得躲起来避免被孩童们发现。
郊外的大岩石成为一大助力。高达两米,上面和大厅差不多大的这块大岩石,是最佳的避难所。
利比斯用完餐总是狼狈逃离孩子们,跑遍村庄甩掉追兵,再偷偷躲到岩石上。
逃到大岩石上的利比斯,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里挥刀。这是利比斯被〈大灾难〉带到这个世界之后首度进行的正式训练。
利比斯持续使用单调的武技,以青蛙般的缓慢步调持续逐一确认。他的正职是工程师,只要下定决心就非常执着。不只是如同抓到问题的猎犬动用各种直觉,也经常以毅力与耐心达成目的。现在的利比斯正是使用这两种武器试着找出解答。
在村庄逗留的第三天早晨,旅行商人来了。
在大岩石上第一个发现的利比斯,前往距离村庄五十米远的地方迎接。
前来的旅行商人是一支小商队,比村长亚谷多描述的小得多。
一名中年〈驻地者〉拖着载货物的马,一名女性穿着伤痕累累的皮甲。身披毛皮披风的这名女性即使徒步,背着的货物依然比马身上的还多。大概是长途跋涉前来吧,脸上满是疲惫神色。
利比斯确认这名女性是〈探索者〉的同时,得知对方也认出他是〈探索者〉。
「你是〈探索者〉吗?」
「没错,我叫利比斯。」
明显提高警觉的这名女性咬住嘴唇。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声音稳重,最重要的是表情相当世故。
在〈该拿〉的世界,男女都容易受到该拿3D模组的影响而美化,因此中年以上的人大多成为年轻时的容貌。这名女性光看外表大概二十岁,不过从她稳重的态度来看,即使三十多岁也不奇怪。
「我叫作春翠,是〈乐浪狼骑兵〉的巡逻士。我力有未逮,没能保护商队的其他成员。」
中年男性是留着黑胡子,眼神蕴藏坚定意志的商人。他介绍自己叫作裘哈,接着委托利比斯引见村长亚谷多。
利比斯原本没立场受托处理这种事,也没有准许的权限,但春翠似乎认为利比斯是受雇担任村庄护卫的〈探索者〉。无论如何,不能将他们两人留在村子近郊,因此利比斯带他们回到亚谷多的住处。
在温暖迎接两人的亚谷多住家大厅,春翠说明至今的来龙去脉。
裘哈旅行商队委托〈乐浪狼骑兵〉随行护卫;对于〈乐浪狼骑兵〉来说,这种护卫任务是日常活动;裘哈商队共四人,护卫六人;旅程刚开始很顺利。
「不过,启程旅行第八天晚上,我们在这里的东南方遭遇〈豺狼人〉。〈豺狼人〉是最近在这个地方目击次数增加的怪物。我们虽然预先提防……但数量太多了。」
接受村民招待开水的春翠与裘哈,语气虽然沉重,却没露出厌恶表情,据实以告。
「正确数量不得而知,但我想超过八十只。我们是护卫部队,所以光是打赢战斗没有意义,必须保护委托人才行。我们虽然奋战防守,但实在无法完全挡下这么多的〈豺狼人〉……〈豺狼人〉有袭击探索者的习性,察觉这一点的我远离商队,结果还是白费工夫。我的〈探索者〉同伴全数阵亡,我成功逃离之后到处寻找商队的大家,却只能为他们哀悼。只有裘哈先生活下来和我会合。」
名为裘哈的旅行商人,安抚着一脸沉痛的春翠。
五官深邃,留着黑色胡子,容貌阳刚的这名商人虽然疲惫,却以清楚的声音发言。
「旅行生活总是伴随着危险。他们也早就觉悟可能发生这种事。〈乐浪狼骑兵〉也是赌命保护我们,他们不会怀恨在心的。」
「可是……!」
春翠几乎要咬破嘴唇,但依然咽下话语。利比斯他们如同真的听到般,非常清楚她原本要说什么。
——可是……我们会复活。因为是〈探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