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L42星STK深度开发极冠基地——
高达是什么?
将准心套准目标,锁定,静等系统修正和开火准许,然后按下发射钮,让目标应声击毁。
非人,非神,非魔,非信仰。
将推力提升至极限并计算相对位置,借由OS补正,选择指令挥剑劈砍,光与声的风暴过后,让目标摧毁。
只是纯粹作为兵器而存在的人型作战兵器——
不,不仅仅如此。
高达,对我来说,对我们来说。
不仅仅,不仅仅如此简单。
呼出了一口浊气后,毖翼离开了模拟舱。又是一次20场的完胜。作为对手的零从模拟舱另一头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失落与不甘。不过,零作为牵线木偶的潜质已经开始一点点展现出来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毖翼如此思考到:“影牙”在零的手中表现出很多的优点,机体搭载的ECS隐形机制和无热能武器以及机体本身的干扰涂层无一例外地让这台机体成为了隐埋在阴影中的刺客,而零则很适合这个特性。
不过作为极殊兵而言,过度强化了一方面后,其余方面就会显得薄弱,影牙和刃都是很好的例子,影牙强调在于隐蔽作战,正面抗衡能力就异常欠缺:缺乏热能武器,所以火力不足。全身搭载ECS部件这种精密仪器,装甲上又被削弱了很多。而刃则是强调格斗战,重视灵活度,推进力,所以装甲强度与长距离作战上就显得力不从心。这些就都必须靠驾驶员自身的补正了。零在这点上还不能做好。
“别垂头丧气的,你已经在进步了。”亚瑟队长快步走了上去,温和地抚着零的头,就像是哥哥一样。
“哥哥,给。”
毖翼收回视线,转身接过科林递来的热毛巾。看着科林越发挺拔的身姿,毖翼心中时常在想,作为哥哥的自己实在是没用。
那时也是这样,自己只能在旁看着。
那个没有力量的我,那个懦弱的胆小的自己。
什么都做不了,哭哭啼啼的只能在旁边看着。
看着父亲保护母亲被炮火掀翻,看着母亲保护我们被枪弹击杀。而当泪眼横流时,更无法接受看着弟弟为了保护自己而被瓦砾掩埋。不仅如此,一半身子被埋在废墟下的弟弟还出声安慰什么都做不了的我。
明明角色应该互换的才是。
明明被保护的人,应该是弟弟才是。
我厌恶自己,厌恶没有力量的自己,厌恶谁也保护不了的自己。
所以,我在这里。
所以,高达对我来说。
是力量。
“哥哥,怎么了?”科林露出了关心的笑容。
毖翼摇了摇头,用毛巾将脸一抹,然后环顾四周。在这里的,还有同自己一样归属特殊开发机关牵线木偶Anthropomorphosis Doll第三小队的成员——
科林, 杰罗姆, 珈蓝, 裘, 零,卡加特,鲁米亚丝,还有队长亚瑟。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理由:或是招到了威逼利诱,或是因为时局所迫,或是因为那样又或这样的缘由进入了这个特殊部队。当然,这其中还少了一个人。同零一样,都是战后才进入这支部队的新人。
AD的部队有一项章法,是不问过去。那个进来的人,自称作“科·莱恩”。
他很强。
毖翼的心中,只有这个评价。
作为高达的驾驶员,作为M技术的载体,无论在哪个方面,他都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而直到一年后,毖翼才了解到他的真名。
“比格菲斯·辛格尔德。”
母亲是著名的金融大亨莱恩一家的长女,而父亲则是——
那个男人。
提起那个人的时候,毖翼心中没有很特别的想法。同这个部队的其它人一样,那个人离他们的世界太过遥远了。
他不是复仇的对象,也不是憎恶的对象,或许会是个令人肃然起敬的人说不定。然而有着科这个因素在,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价了。
“科呢?”
科林接回热毛巾,稍稍思索了下说道:“好像刚刚接到了沃丹长官的命令,去MAX的小组报道了,这样算来启动试验的时间也快了吧。”
“恩。”
“不过啊,那台元祖型号还真是漂亮呢,蓝色的机械眼简直就让人想起一望无际的大海。”
“是么。”毖翼淡淡回应到。海的颜色么……他在心里暗暗思索,然后又暗暗苦笑。
那不是很不搭调么。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毖翼没有说出来。
“科林,别和这个不懂情调的大木头说这么高深的东西,他理解不了的。”也是刚刚从模拟舱中出来的鲁米亚斯插嘴进来。“他啊!”
刚要继续讽刺的鲁米亚斯被毖翼的双眼冷冷一瞪,顿时间说不上话来,最后只能“哼”地一声。“鲁米亚斯姐姐……”跟在她身旁的珈蓝也不知道该替哪边说话才对,一会为难地看看科林一会又转回头来扯住鲁米亚斯。
“哼,珈蓝我们走。”最后鲁米亚斯对着毖翼做了一个鬼脸,便拉着珈蓝风一般地离开了。
“鲁米亚斯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和哥哥你抬杠啊。”
“恩,大海么……”
“怎么了,哥哥?”
“结束后,一起去大海吧。”
“啊?!”科林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接着很快拿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在三分之一秒的反应时间过后高兴地回应到:“恩恩恩!”
很多年后,再次回想起来,对于当时的那份感情,毖翼好像理解了些什么。弟弟想要的生活,希望,梦想,这样又或是那样。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弟弟没能活到和自己一同去看海的那个日子。
在秋叶公寓的大厅沙发上又端坐许久后,毖翼还是没有收到秋叶的回信。想见见她。这样的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庞璇。
然后只要说会话就好了。他如此想到。
可是要说些什么呢?一时间毖翼又纠结住了。一边思索一边搭上电梯来到了秋叶所住的那一层。然后又一边思索一边走到了秋叶的宅门前。
“那么具体的事情就拜托了,明天再联络。”
“那么再见不送。”
“好歹也说说一路走好什么的慰问语嘛。”
“啰嗦!”
结果,开门的熏以及跟随在其后的拉宇与正待按门铃的毖翼视线随即撞在了一起。双反都陷入了沉默,几秒后秋叶也加入了这个团队中,熏的手则暗暗伸向了藏着枪的腰间。
今年的坏运气在今天都用掉了吗?秋叶内心无奈地感叹到。
“阁下是?”先开口说话的竟然是毖翼。这多多少少让秋叶意想不到。
“我是就职在附近药房的医生,这位是我的助手小熏。”拉宇煞有其事地介绍到。“博士她身体有点不舒适,然后我们就特地来拜访了。”
“不舒服是指……”毖翼向着秋叶投去或多或少询问的目光,拉宇的视线很快也接踵而至。结果秋叶根本就没理会他两的视线,她挺了挺鼻梁上的眼镜,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对一边的意思大概是:不要你管。对另外一边的意思大概是:你自己看着办。
吃了一个闭门羹的拉宇装作咳嗽了下,然后说道:“恩,刚满一个月的,平时要小心才对啊。”
结果他马上发现秋叶和毖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哈哈,那么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告辞了。”
“慢走不送。”
“你们说话的方式还意外地像呀。”拉宇若有所指地再次看了秋叶一眼。
毖翼没有应声,红黑两色的双眼默默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夜色苍茫,两轮玄月高挂天空,四周安静得只剩下虫鸣。在那么一瞬间,他感到了一阵目眩,心里头充斥起了很多古怪感受。
这便是命运么?他暗自想到。
随后,他就在门口转身过来,面向秋叶。
感到了毖翼冷得透骨的视线,秋叶顿时全身一寒,皱眉道:“别听他乱说。”
结果,毖翼接下来的话语完全是往着秋叶所意想不到的方向去的。
“那个人,是拉宇么。”
听到了那个名字,秋叶内心一下子慌乱起来。为什么会被察觉到!好像是猜着了秋叶的所思所想,毖翼面色不改地答道:“我看过他的照片,在巧合下。”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动手么?”
“恩。”
“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我要向你确认。他来这里,是想要见科么?”
秋叶的眼神动摇了。她将一侧身子靠在了墙壁上,这件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在长久的沉默后,她嗯了一声。“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也猜到许多了。”
“这便是战争么。”她自嘲般地笑了笑。
毖翼淡然地点点头,口中说着“今天打扰了”便转身准备离去。
“咦,还有一个原因呢?”
秋叶连鞋也没穿,快步上前,伸手拦住了毖翼。
百合花的香味争先恐后地钻进毖翼的鼻中,毖翼避开了她的视线,过了好半天,才从嘴里小声地说道:
“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