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的命令在科安全回到拜兰后的四天下达了。肩章上的条纹多了一条,称谓从中校变成了上校,还被奖励了英勇胸章。但是这样的事情在科心中一点意义都没有。两方联邦的相互猜疑终于结束,交火也停止下来,会谈在几天的重整后重新在平安开始。关于会谈的内容科也无暇去顾及。
一天前古河开的葬礼就在拜兰举行,是火葬。科专程去探望了彩。见面的时候彩穿着深色丧服,脸上神色被戴着的黑纱全全挡住。
“大骗子,你说我的父亲会活过来么。”彩哽咽道。
“不会的。死了就是死了。精神化为虚无,肉体会化为尘灰。无论是哪一边,最终的归宿便是消散。人的生命便是如此的。”
“骗子!大骗子!”
科那时候想到,真实与虚假的界线其实很模糊吧。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形象只是基础,只是载体。而真实则是裹藏其中,总像是潜伏水面之下让人透不出它的深度。科的心情也陷入了泥塘,因为从毖翼口中他确认到了--M就在这里。仅仅是这个消息便让科如遭雷击。他想惊讶,可是发现喉咙中无法发出声音。
STK的海边基地中,一袭白色散发着白百合香味的女人打开了罗伊办公室的门。秋叶一边扶着自己的丝框眼镜,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略显狼籍的四周。
如秋叶所见,不久前刚受到轮番袭击的STK海边基地拖沓着疲惫的身姿依旧竖立在此。然而由于原先对外界的伪装已经不能再用。现在整个基地四周已经成为了无人地带--军部拉起了戒严带,设置了路障,拒绝任何民间团体的接近。这实在是太好不过了,对秋叶来说,抱着想要亲眼看到STK毁灭目的的她对于这越来越糟的情况自然是喜闻乐见。当然,这种心情不能露在脸上。
“基地的维修怎么样了?”
“嗯。进度达到百分之四十二,就当前的进展来说,刚下达的启动计划很快就能开始了。”秋叶也不知情,M竟然就安置在这座基地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这样子的意思么。她心里默默想着。
“那样就好,最近真感觉光阴似箭呀,麻烦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每次解决了后就发现自己又老了几天,真是可怕。”虽然口头上这样说,但是罗伊好整以暇地在位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小型轮式机器人将盛着红酒的玻璃杯递了上来。秋叶在旁冷眼默默注视着这个男人。
明明是一副修长得像细金属制品的身躯,如同弱不禁风样的脸庞,细长眼睛。这个男人,却一如既往地将自己的锋芒一丝不苟地完全显露出来,只是站在一旁,便能感觉到从那瘦弱身体里倾泻出来的那股气息。
毫无遮掩,简直是在炫耀一样。令人打心底厌恶。
“这样的话,包括计划中的零,所有的驾驶员就到齐了。所有的M系列高达,和所有的牵线木偶。再加上启动后的M,这股力量到底能强大到什么程度呢?能和那个男人拍板对抗了么?我真的是很期待。”
【鲁米亚丝的日记】
被送到这个L42星独立基地来是第二天。
第一天进来的时候因为连续十几个小时的航班,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和队伍里的人见面是在今天。粗略地看过去,我们应该是年纪相当吧。
除了我么你这个队伍外,此外好像还有4个小队。各小队是独立训练的,只有在饭堂吃饭的时候才会碰上面。基地的样子嘛,一个字。大,午休的时候随便出去转转最后迷路到被警卫送了回来,还被总教官逮住训了一顿外加体罚。
总教官长得和熊一样,名字叫沃丹,是个变态,一口气绕操场跑40圈这样让人觉得发麻的指标可以一边笑着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出来。哼,笑脸装好人么,这个窝蛋真不是个好东西。给我记住了!还是我们的专属教官好啊,表面上说40就40,暗地里就给我们减了10圈下来。
专属教官是个地道的黄种人,高高瘦瘦地,名字是高唐。同样是笑,高教官明显给人的感觉就比那颗窝蛋好几百倍。幸好我们这个队分到了个好教官,否则估计没几天就被整死了。
累得厉害了,到了后面连电子笔都拿不住了。恩,就这样,祝自己晚安。
1345-7-22 晚
(上略)
一个月多了,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窝蛋教官他临时有任务,于是训练交给了我们的专属教官。高教官他非常非常非常开明地给我们放了假。
万岁~万岁~万岁~我真是想抱住教官他重重吻一下。今天终于与那些该死的训练说再见了。我的身体正在向我抗议!于是--赖床~赖床~赖床~决定了,今天就算是基地被淹,世界毁灭,窝蛋回来我都要给它睡上二十五个小时--
以上。
1345-8-30早
结果,一大早下的决心还没执行到早饭就结束了。好有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无奈)。一早上就被珈蓝拉去了训练场。到了以后吓了一大跳,大家竟然都在这儿。
反正今天的时间多得很,就稍稍介绍下我的队员吧。
首先是,珈蓝。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女孩子:珈蓝和裘。裘和我同龄,而珈蓝则小我一岁。
珈蓝是个茶色头发大眼睛的腼腆女孩,最初认识的时候几乎一句话的讲不上,想说什么也一直是红着脸。后来熟悉起来后发现是个意外开朗的家伙。而裘则相反,是活力型的,黑色的头发总是会被她束起来,这点我和她很像,所以别人总把我们当姐妹看。
亚瑟·利安德尔。应该是现在我们中年纪最大的,有17岁左右吧。是个很好相处的大哥哥,也是我们这个队伍现在队长。
毖翼·迦·爱德华。黑发黑眼,生来好像就不会说话的样子,脸上跟结霜了一样。
科林·迦·爱德华。前面那个混蛋的弟弟,比起来感觉性格就好多了,是个会替人着想的人。
秋山零,是个喜欢说话的小孩,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他的眼睛很漂亮呢,可爱得简直像女孩子一样。
卡加特·雷。是个难以形容的美男子,出身贵族。他的家族人人都是天生的机师。受到了战火牵连,他的家族被毁。逃出来的据说有他和姐妹三人,但是他们走失了。他的性格实在是有些奇怪。
听说外边的世界战争打得如火如荼,我们这批从废墟中活下来的家伙现在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不断让自己变强。可是,这个部队似乎没有让我们上战场的意思,真是奇怪的很。
差不多也就这样吧。
1345-8-30晚
(上略)
自己被送到这儿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一年,两年,不,或许更久,大概有十来年了吧。可是一翻日历,却是连三个月都还没结束。
从孤儿院里告别了大家后到现在为止,原来连短短的半年都还没有结束。但是为什么却有一种已经在这儿生活了好久好久的感觉。
每天的操作训练压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稍稍注意的话,就会发现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初略地数过去已经有四十个人左右了。在上个星期,窝丹兴高采烈地对我们宣布,我们整个部队的代号定下来了,叫做Anthropomorphosis Doll,缩写为AD,全名叫做牵线木偶。而听负责的高教官说,马上就能进行调整,然后领到属于自己的编号。
我的心里依旧很喜欢高教官,虽然有听别人说过这是军队的惯用伎俩,两个教官一个当坏人一个当好人来安抚士兵的情绪。但我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我真的是打心底里认为我们的专属教官是对我们好的。
这时的我,已经15岁了。同龄的女孩子一定会以着我才15岁的口气来自居吧。但是对于我们而言,年龄不代表什么。被送到这儿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特殊的原因。和我靠得最近的珈蓝听她说是想为相依为命的弟弟赚取生活用品,然后参军,接着就被分配到了这个部队。
科林则与我说,他与他哥哥过去是游击队的成员,后面那个游击队遭到扫荡,只有他们兄弟活了下来。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一直受到李的照顾,感觉他真是个大好人呢。
外边已经是11月份了,不过无论月份怎么改变,外面那皑皑白雪的景观倒是不会有变化。因为这个基地处在星球的极冠,气候什么的也就是这个样子吧。反正我们也没机会出去。
1345-11-4晚
(上略)
战争……结束了……就这样子结束了呢。
心中没有多余的想法了,说报仇什么的太空虚了。炸死我的朋友们的是飞弹,操控他的士兵受的是长官的命令,他的长官又是受了作战总司令的命令,一层层地向上推去,那么弱小的我们又该去憎恨谁呢?复仇的剑又该指向谁呢?不明白。
当我在废墟中奄奄一息的时候,我被人发现并被带到了这儿。
我与在这儿的其他人不同,大家都是抱着一个明确的目的活着努力的,但是我没有。觉得这样的生活过着就可以了。
反正活着就可以了,做什么都无所谓的。
这样的话冠冕堂皇地写下来,很可耻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
1346-3-17 晚
【以上】
ED1342年--
像是鹅毛一般的大雪,在天空肆虐地飞舞。穿过了风雪的穿梭机喷着湛蓝的能量流在地面着落了。男人顺着穿梭机上放下的走道走下。
“辛格尔少将!”两名士兵和众多研究人员立即聚了过来。
在众多穿着厚厚御寒衣物的人中,风鼓动着衣服下摆发出呼呼的响声。之后,拉宇在这风与雪的交响曲中昂起了头。落入他眼帘的是庞大到一望无际,宛若金属风暴的不明飞船。
方舟,出现在眼前的那个东西被称之为方舟也不为过吧。
拉宇也是第一次到达这里。当年的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地球南极之上,随后引发了之后一系列技术变革。眼前的景色被这金属光泽给牢牢霸占着,它便像一只钢铁巨兽卧居在地表之上。
“就叫它方舟吧。”拉宇昂首看着它,却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一样。于是他迈开大步朝方舟内部行进。
“现在的调查进度怎么样了?”
“外部装甲的验证已经进行到了百分之九十,此外线路的检查也快结束了。”
“那么,这艘方舟的舰桥在哪儿?”
“在通路的尽头,调查还未延伸至那儿,因为需要ID登入,所以打算放到后期。”
“带我去看看。”
“明白。”
拉宇跟随着研究人员在方舟的通道中前走。他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四周,以便收集可用的情报。仅仅是一小段的路程,拉宇的心中就像是刮起了风暴一般摇摆不定。通道的四处净是些全息信息版,走道是空中回廊的式样,此外没有了宇宙飞船的那种传送带设置。
“可以自行产生重力么?”
“少将阁下你怎么知道的?”研究员发出了惊叹声。
“毕竟少了必备的东西。”
“是的,正是如此,事实上,这艘飞船现在没有完全坠落到地表上。”
拉宇先是惊讶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然后又迅速地平静下来。“哦,也对,这么大的质量若是降落到极冠上,剩下的部分不可能这么完好的才对。”
“的确是这样,飞船内部装设了一种控制重力的装置,形成了像是力场一样的无形力量。包括现在这艘飞船其实还是微微悬浮的。”
听到了研究员这样子讲,拉宇皱起了眉。
“这可能是人类造出来的东西么?”
技术什么的感觉领先了现行的科技起码有三十年左右,而这艘飞船的发现却能追寻到大移民时代。而且在这个科技爆炸的年代,文明的发展,即使是一年也是可怕的。这艘船显然不是现有的联邦文明能造出来的东西。
“但是使用的提示,语言,却处处都是人类的影子。”研究人员也皱起了眉头,然后说道。“就算真是最不可能的外星文明,也不太可能进化到如此的相识度。”
那么又为何是突然间出现呢?当初发现这艘宇宙飞船的时候,观测员咬牙切齿地肯定到是一瞬间出现的。然而那时联邦的重力跳跃技术却连小型物品都无法安全传送。民间团队的话就更不可能了。
莫非是外星人的示威么?仿造人类社会的技术,然后制作了一艘飞船送来,来体现自己的力量?这样解释的话,到也的确可以。正在拉宇的脑海中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少将阁下,到目的地了。再往前就要接受登录检查了。”
拉宇轻轻一笑,迈步走向前去。
“辛格尔少将!”
“没事情,试试看就好。”
【允许】
结果门在电子声中出乎意料地打开了。拉宇身后的研究员顿时间张大了嘴,身为研究人员的自觉令他快速回过神来对着通讯机中大喊:“快,快过来,让所有班子里的人迅速到舰桥这边来,已经可以进去了。”然而此时,拉宇已经独自一人走进舰桥。
拉宇朝前走着,发现这艘飞船的舰桥与常规战舰的舰桥并没有什么大区别。火控席,通讯席,索敌席,操控席,领航席,该有的一个都没纳下,然道这艘飞船是战舰么?接连的问题在拉宇的脑海里回旋,令他感觉到了烦躁。他又朝前走了几步到舰长席旁,却发现了一个面具。
是白玉色的发着清冷光辉的面具。
他微微颤抖地将手伸向那顶面具,只是手指轻触后的一瞬间后,一道声音穆然响了起来。
【你好】
这道迷一样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拉宇猛然回过头却发现并没有谁在。可刚刚的声音他又确确实实地听到了。
【你好,人类】
“你是谁!”拉宇四下环顾却无法找到发声的源头。
最终,其余的研究员一股脑地涌了进来,那个声音也随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记忆中重拾起这些后,拉宇不由得感到了岁月的无情。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借由盾与隼的标志而扬名天下的老人了。
不,说是老人的话还言之过早。拉宇端坐起身子问道一旁的女士官。“熏,我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对于整个人类的未来来说,你希望是生?还是死?”
时间刚刚入夜,顿重的领航光轨在水中向前延展。若是光能感觉得到寒冷的话,此时是否会为海水的刺骨而瑟瑟发抖呢?此时此刻,暗色的海域里战舰狩猎女神喷射着能量流以微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