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的求爱信还是被吴菲发现了。那是一个周六的傍晚,晓静在翻她的一件绿色裙子的时候,那封信一不小心地掉在地上,被刚洗完澡开门回宿舍的吴菲逮个正着,“嘿
!晓静收,这字儿好面熟啊,谁写给你的?”晓静伸手要夺信的时候,王菲已经快速的拉出了信纸,“啊,多美的玫瑰啊?”晓静见纸包不住火,她立即反锁了宿舍门,“吴菲,你是我的铁哥们吗,”晓静一脸严肃,“这事只有你知道,你一定要为我保密”,晓静的脸红得像元宵节高高挂起来的红灯笼。
好在宿舍里其他同学回家了,不然又要闹出多大的新闻来,晓静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
“恭喜你,朋友,”吴菲的大眼睛细细地扫描着情书,“好感动啊,朋友,要是俺,俺马上就嫁给他”,吴菲的眼角流下了激动的泪花。
“吴菲,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王涛。爱情来的这么快,我想抓住它,又害怕一不小心飞走了”,晓静睁大了眼睛,那双美丽动人的瞳孔里,不知何时爬上了一丝丝红丝儿。吴菲将信儿寄给晓静,她静静地看着晓静的眼睛,“朋友,爱情不是游戏,它藏在俺们每个人的心里,只有你的心动了,或者被溺爱或者被伤害,为另一个心儿而动,为另一个心儿高歌甚至哭泣。朋友,当爱情真地来临的时候,勇敢地去面对他”。吴菲一口气讲了一大堆美妙的词儿,就连她也闹不懂怎么自己这样有才。
晓静点了点头,她真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张飞哥们竟然是位哲学家,她相信,吴菲对于爱情的论叙,如果登在《八九诗刊》里,一定会改变许多人对于她的看法,她的这位被唤着张飞李逵的哥们,她的内心深处储藏着多少过人的智慧啊。
“晓静,你真的爱他吗?”吴菲认真地看着晓静,“说真话!”
晓静点了点头,“但是,我又害怕,害怕没有好结果,因为我听过好多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讲过,‘远离爱神吧!在上师专的日子,不然,你会被爱神活活吞噬!’,我好害怕?”晓静摇了摇头,那两条高高翘起的羊尾辫不知何时已经如瀑布一样飘在她的前胸上,那微微隆起的胸儿,让她更显出几分成熟和迷人。
“朋友,我知道你的难处了,你爱王涛,又想进一步考验他,证实他对你的爱情是真真实实的,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是不是?交给俺吧!哥们,为妹妹帮忙分忧,姐姐定当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等好结果吧。”吴菲诡秘的一笑,“睡吧,做个美梦吧,明天可要告述俺你的艳遇啊!”。吴菲敏捷地爬上上铺,不久,就传来一阵高似一阵的打鼾声。晓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一点多了。她伸了个懒腰,拉过被子,关了吊灯,出神地望着窗外:一轮明亮的圆月高高悬挂在梧桐树上,她好像看到了嫦娥正在推磨,吴刚轮起了斧子砍着桂树,斧花儿四下飞溅;一会儿隐隐又看到了银河,织女正奋力地走在雀桥之上,牛郎挑着担儿,担子里有一双儿女正在哭着要妈妈,牛郎跑上鹊桥,就在两人的手儿就要拉在一起的时候,鹊桥突然断了。
两天后的一个中午,吴菲急匆匆地吃完炒米饭,她一把拉住正在洗碗筷的晓静,示意她出去,说有好事等着她,不去会后悔的。她们一起走出学校。师专的东面是一片树林,树上的叶子已经变黄变红,远看是一片火烧云一样。一夜的寒风,地上已是厚厚的一层树叶,踩在上面软软的,像铺了一层棉被一样。这片树林使他们学习之余休闲的地方,林中有三条路蜿蜒交错,行在林中,春天可以采花捉蝴蝶,在树上掏鸟蛋;夏天可以纳凉僻暑采蘑菇;秋天可以采集各种各色的树叶,做好多蝉的标本;冬天是最妙的季节,等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找来几个箩筐,拿一把扫把,准备一些秕谷,找林儿较密集的地方,选择几片空地,扫出簺大的几块地面来,撒上几把秕谷,用树枝支起几个箩筐来,人藏在树后,用线儿远远地牵着,静等那些胆大的各色鸟儿来食,只要看见猎物跳入箩筐底下,就快速地拉动绳子,那些各色的鸟儿就成为箩筐下的猎物,捉到的大部分是褐色的雀儿,白腹,翅膀上有黑色的斑点。吴菲是捉鸟最厉害的一个,再过不了多久,这儿又会成为他们银白色的天堂。
穿过树林,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由于水冷,看不到鱼儿,他们都已经藏在自己的窝里,聚成团儿,懒得去找食,只有在阳光大好的正午,才偶儿可以看见一些胆大的鱼儿出来觅食。
晓静和吴菲坐在一块大石上,她们背靠着背,脚下踩着一堆细细的黄沙,“大作家,为你俺是忙了整整两天啊!俺买通了王涛宿舍的那位‘老山东’,据他探听,王涛的箱子底确实有不止十封求爱信,而且都是写给你的,看来他是铁了心了!”吴菲将头向后仰去,紧紧地扣在晓静的肩上,“静,看来你是飞不远了,你迟早要落在王涛这棵大树上。”
晓静呆呆地看着远方,“菲菲,谢谢你,在我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你站在我身旁,我要永远交你这个朋友,做你一辈子的亲妹妹!”晓静捡了一块小石头,用力地向远处扔去,在一片水面上溅起了一圈圈的水波儿。
“嘴好甜啊!诗人,有了心上人,俺这位朋友早被摔到九霄云外去了,是不是,这就叫‘见色忘友’啊!”吴菲抓起一把黄沙扔向晓静。晓静的脸又一次烧得通红,她也抓起一把黄沙扔向跑向树林的吴菲,“让你贫嘴,让你贫嘴!”晓静两手抓满黄沙,去追吴菲,两条长长的黑辫子在空中上下舞蹈,两人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橘红的树林里,惊起了一群麻雀轰地一声飞向空中,又快速的落进树林里,唧唧咂咂地乱叫。
转眼到了腊月,这期间吴菲又得到一个消息,就是王涛将自己喜欢晓静的事告诉了父亲,就遭到正在当县教育局长的爸爸地破口大骂,说他不务正业。而且王涛的妈妈已经为他物色了一位市委书记的大千金,正在上外国语学院,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会弹古筝,并对英俊的王涛赞叹有加,对王涛发表在省日报的几篇诗作非常崇拜,只要王涛同意,他们一毕业就结婚,如果这样,市委书记这棵大树就牢牢地抱住了,对于自己老公的提拔,对于王涛日后的发展,是多么的重要啊。
可天公并不做美,王涛不但不同意,还反咬一口,说他见过市长的千金,不但没有好感,反而被她身上散发的那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所厌恶,说她就知道吃穿说大话,再没有什么本事。更为可恨的是,王涛还说出了更为难听的话,说什么将自己儿女的幸福去换取仕途地高升和财运的亨通,这是不应该的。后来王涛与家里吵翻了,一直住在学校。她的母亲心疼儿子,不时到师专送吃送喝。
听到这个消息,晓静心里一惊,她的心里像打破了一个五味瓶一样。她想起了两天前校对《八九诗刊》的情景,王涛的笑声明显变少了,头发也不像以前那样整齐,而显出几分凌乱来。才几个周,王涛明显瘦了一圈儿,原来健康红润的脸儿发暗了,脸上漂浮着一层疲惫与无奈。晓静在操场上来回踱着细步,银灰色的天空上,正飘着鹅毛似的大雪,她的头巾和厚棉袄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地上的雪已经有两寸厚,操场跑道上,只有她一人在静静地走着走着,脚下已经形成一条路,一条坑坑洼洼的银色的路。
自己该怎么办呢,现在,只有自己,是的,只有自己才能让王涛跳出痛苦的阴影。自己答应嫁给他,她的父母会答应吗?她们会瞧得起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媳妇吗?晓静啊晓静,你的聪明才智到哪里去了,你不是爱人家吗?你怎么不主动去同人家谈谈呢,是的,应该静下心来谈谈,心平气活地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