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吧。”
“呼……嗯……”
黯从地上支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木剑收回包中,然后小跑到蓝身边。
“剩下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的训练暂时停一下。”
蓝也收起了木剑,转身向房子走去。
“诶?为什么啊?”
“后天,我们就去和那只血手僵尸决战,虽然你排不上什么用场,但要是到那时候你还给我掉链子的话,我可没有时间去救你。”
“唔……那,就是说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可以休息了?”
“哈?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那……蓝能跟我说说……就是,昨天,大家跟我说了很多你刚刚来这里的事情,能不能……”
就知道,这些人平时没事就喜欢把别人过去的一些事情拿出来说,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就算了,那群青年人喝高了也这样,唉……
“行吧,就当你这段时间表现还不错的奖励好了。”
两年前……
“轰!”
如同雷鸣般的巨响,肉眼可见的气浪折断了树木,一个小巧的黑色身影被气浪掀飞,在地上像皮球似的弹跳翻滚了十几下才勉强站稳身形。
这是一只体积比正常蜘蛛还要小上几分的蜘蛛,一身如同夜行衣一样的漆黑绒毛看似柔软,实则锋锐坚韧,坚硬的外骨骼上突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狰狞骨刺,每根骨刺都带着点暗红色,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可以看出,这是残留在上面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流下而凝固后的样子,它四双血红的眼睛闪烁着正常蜘蛛不可能拥有的理智,但这份理智中占极大部分的,却是怪物的狡捷和残忍。
但此时,这只足以称其为凶兽的怪物看上去却有些狼狈,外骨骼上有着细密的裂痕,本来一身狰狞恐怖的骨刺,现在弯的弯、折的折,还有几根都被削成了光滑的平面,八条锋锐的长腿被打断了两条,而且还没有彻底断掉,有皮没骨的吊在那里。
蜘蛛站起身,眼瞳紧盯着尘土飞扬的前方,看似想要与打伤它的人殊死一搏,但是其它已经开始计划自己的逃生方案。
“不跑了吗?混蛋魔物。”
语落,一名蓝发青年握着断掉的铁剑走出飞尘,发梢处,一丝绿色还未完全散去,脸颊上还留着鳞片状的浅色印记。
“嘶嘶!”
蜘蛛嘶鸣了两声,但却没有上前,反而是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步。
“不打算走吗?那也罢了,反正跑和不跑都一样,你就死在这里吧。”
手握断剑做出拔刀的手势,一阵阵粒子气浪以他为中心不断的扩散开,无数的粒子环绕在他的断剑上,形成一把五六米长的巨型粒子剑刃,仿佛可以一剑撕裂大地一般,震慑力非常,同时,青年的气场变得异常的锋锐,犹如一把藏锋已久的宝剑将要到它出鞘的时间。
粒子剑气→粒子剑气·势
“嘶!!”
蜘蛛发出虚张声势的叫声,但看到青年缓缓的把手中的巨刃拔出,它也不敢赌青年现在还有没有力气能把它干掉,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转头就跑,速度之快,几乎可以见到淡淡的残影,断掉的那两条腿似乎根本不影响它的速度一样。
见蜘蛛离开,青年停下了拔剑的动作,等待一小会,确定蜘蛛已经逃远了后,才收起了手中的断剑,他身上锋锐至致的气势随着这个收剑的动作一同消散的干干净净,甚至有细微的虚弱气息从他身上传出来。
“呼……”
总算把这个骨肉相连蛛吓走了,太久没有遇上那么强的魔物,竟然有些打不过了,还好这家伙比较怂,要是那些根本不怕死的僵尸类魔物的话,那估计就要付出点代价了。
“呼……”
呼吸逐渐平稳,青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地图,稍稍比划了一下。
这附近有没有镇子之类的……啧,还真有一个……
一个叫秋叶镇的小小镇子标记在地图上,这个小小的镇子实在是太小了,青年都怀疑如果再少一点人,这个镇子会不会就不会标在这个地图上了。
这只蜘蛛估计会在这个树林里藏着,直到自己的伤好了为止,期间要是有人路过那就完蛋了,而且,这个镇子里树林也太近了吧,那只蜘蛛伤好了之后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村子的,啧……事情大了。
唉……算了,去那个小镇子整休一下,过个几天就去把它干掉吧,省的拖久了节外生枝。
青年放下了手中的地图,突然,一股如同剜肉的疼痛感猛地冲上了大脑,青年浑身一颤,一个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大滴大滴的冷汗一下子从头顶冒出,垂直着低落在地上。
啧……这反噬……也来得……太快……了吧……
至少……让我……先走到有人……的地……
眼前的景物逐渐在模糊中消失,沉沦为一片黑暗,意识也逐渐抵挡不住疼痛感的冲击而慢慢消散,青年想用剑支撑住自己,但却忘记自己手中的剑早已断成了两截,根本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咚!”
一声闷响,青年倒在地上,失去了最后的一丝意识。
……
沉浮……
沉浮……
意识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沉浮,光,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能看见的除了黑暗,就只有无数的泡沫在其中漂浮着。
这是……
青年伸手触向了一个泡沫,似水的表面瞬间破裂,走马灯一样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一张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画面中,青年立刻反应过来了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记忆……
听说人死后会回顾自己的一生……所以说我是死了吗?
画面突然变成空白,画面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继续存在,就像是,他们的存在从青年的生命里消失了一样。
开什么玩笑!
青年一拳砸在了走马灯上,一下子在画面里留下了一片龟裂。
我还没能……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想要我死,至少也要在他死了之后!
“咔……”
走马灯突然断裂,而就在断裂的前一秒,他看到了她。
她向他伸出了手。
青年也向着她抬起了手,然后又放下,咬了咬牙,但还是没能忍住,泪水从眼角滑下,脸上却笑的跟个孩子一样。
为什么哭呢?
“因为我又见到了您。”
那为什么笑呢?
“因为我又见到了您。”
哪怕只是个幻象而已……
她脸上浮起了温柔的微笑,一秒消逝,这笑容连同她一起化为光的破片,黑暗的世界瞬间变成白芒的一片。
青年睁开眼,失去阻隔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果然,是梦。
青年按着自己的额头,感知着自己的全身,细小的伤口遍布全身,但心脏还在跳动着,剧烈的跳动着,不断的提醒他。
你还活着。
看着情况,我应该是被人救了。
青年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手法很是熟练,不是什么新手可以绑出来的。
医馆吗?不对,看这装饰应该是……民宿?或者就是普通的民宅。
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整个房间的布置很是朴素,没什么东西,但就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构成房间的橡木结构也是个人这样的一个感觉。
俗话说,可以从一个房子的选材看出这个房子的主人是怎么样的人,喜欢用桦木的人估计就是非常精致的人,喜欢用深色橡木的人内心可能有点阴暗,而喜欢用橡木的人,八成就是一个很温柔和蔼的人……这个房子的主人应该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拿起叠好放边上的衣服,套上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出门就是一条大概可以让五个人并肩走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房间,另一侧是一排窗户,走廊上光照很好,看来外面是一个大晴天。
青年走到窗边,朝外望去。
一大片葱翠的草地,几乎没有任何阻挡视野的东西,开阔的让人醉心。
这里看来还没有到那个叫秋叶镇的镇子,不过,这种平原上有这样的建筑物也挺奇怪的,不怕夜间的怪物袭击吗?
青年想着,正打算去找找这栋建筑的主人,忽然间,三道窥视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敌人?不对,视线里没有恶意,有的只是天真和好奇……是小孩子吗……
青年没有转身,而是合上了眼,空气微微一颤,这一整层楼都处在了他的粒子感知之下,那几个窥视的人也自然处在了他的眼中。
三个人,躲在走廊边上的房间里,借着一点点门缝看着青年,两男一女,两个男生分别是十三岁左右和十一岁左右,而那个女生更小,大概就十岁不到,九岁吧。
而除去这三个孩子,楼上的房间里还有很多小孩子,估摸着算来,大概有二十个左右的小孩子。
有那么多孩子,如果这里不是什么人贩子藏货点的话,那八成是孤儿院不会错了。
“别躲了,我看到你们了。”
青年一出声,那边立刻传来了木门的吱呀声,接着就听见轻微的讨论声,一大一小的两个男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有些紧张的走到了青年面前。
“对……对不起!”
然后就是九十度的鞠躬加异口同声的道歉声,态度真诚的不得了,一看就知道平时坏事没有少做,道歉都那么熟练了,这让青年有些哭笑不得。
青年伸出手,两人害怕的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而是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
“怕什么呢?你们是三个人吧?站出来让女生躲起来的时候不是挺果断的吗?现在出都出来了害怕,要勇敢就勇敢到底行不行啊,小鬼头们。”
两个男生听到青年的话,都愣了一下子,接着就被弹了两个脑瓜崩,青年用的力气不大,但也足够让他们吃痛的蹲了下来。
青年抬起头,目光直指藏着最后一个女生的房间,正好看见女孩探头出来,发觉自己被发现后又把头缩回了房间里。
“想出来就不要犹豫,犹豫可是会酿成大错的。”
“吱呀……”
木门打开,一个十岁不到的娇小女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没有靠近青年,而是远远的站着,低着头,黑色的短发也微斜的垂着,脸上的写满了害怕两字,不过不是恐惧的害怕,而是一种对所有陌生人的害怕,也就是俗称的怕生。
“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
“我叫若叶。”
“我是奥诺夫。”
一大一小的男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青年点头以示自己听到了,然后把目光看向了那个女孩。
女孩本来正看着青年,一看到他把目光转向了这边,就立刻低下了头。
“岚……岚……”
青年打了个响指,一小点粒子撞到了岚岚的额头,也恰好让她感到了一点点疼痛。
“唔……”
“好了,惩罚结束,你们带我去见这里的大人吧。”
……
三个孩子带着青年来到后院,首先看到的是一大片的晾衣架,各式各样的衣服、被单和床单在架子上随风飘动,一个莫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衣架间穿行着,手不停的忙碌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四个人的到来。
“妈妈,那个哥哥醒来了,他说找你有事。”
妇女听到若叶的喊声,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看见青年就站在他们三个身后后,立马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快步走到了青年的面前。
“你……”
“你怎么出来了?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很重吗?赶快回去躺着,那么重的伤,到处走的话可是会重新裂开的,唉,现在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看重了,不知道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吗?”
青年连说话的几乎都没有,妇女不带间断的话让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插嘴的地方。
“算了,看你的装束,是个猎人吧,你们这些猎人都这样,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嗯,不和你说清楚你现在的情况你也不会好好养伤吧?那先回医用房,我给你讲清楚现在的情况”
说完,妇女又把目光看向了三个孩子。
“你们三个会跟过来,是去偷看别人了吧,都跟你们讲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是跑去偷看客人,会吓到别人的。”
孩子们不回话,但他们的表情和手里的小动作已经证明了一切。
妇女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箱子。
“那你们就把那里面的衣服都晒起来,不然今天的饭后甜点就取消。”
“诶!!!”*2
“唔……”
……
在青年一开始醒来的房间里,妇女向青年讲述了现在的情况。
妇女名叫伊娜,是这家福利院的院长,不过说是院长,其实这福利院里也就她一个大人,她一个维持着福利院的运行,同时照顾着福利院里的十几个孩子,在整个南滨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名人。
这家福利院的位置在秋叶镇的远郊处,而青年昏倒的小树林离这里不算远,那天伊娜正好去小树林找一个走丢的孩子,发现青年的时候,他身上的伤重的可怕,好几处贯穿伤,背后深可见骨的巨大撕裂伤,还有好几处的骨折和无不胜数的见血伤,鲜血直接在地上聚成了血泊,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若不是伊娜经常给人治伤,有一手较好的医术,再加之青年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不然就死在那里了。
“看你这个样子,不是本地人啊,北疆来的?”
青年坐在床边,擦着自己手中的断剑,看都不看伊娜一眼。
“从哪里来很重要吗?”
“当然了,人活着就绝对不能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不然空虚的灵魂连一个可以驻足的地方都没有,不会很可悲吗?”
“呵呵,驻足的地方吗……我早就没有了。”
伊娜看了青年眼睛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这样子收留我,就不怕我是个强盗之类的吗?”
“我像这样子收留过很多人,其中当然也遇到过强盗,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也就只能离开了。”
“如果他伤害的这里的孩子呢?”
伊娜沉默了一下。
“那我会让他付出该付出的东西的。”
果然,能在这种远离人群的地方开孤儿院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那她让孩子们不要去偷看客人,就是怕自己收留的人不是什么好人,然后伤到孩子们吧。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蓝……”
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样,想说却如同刀削。
是啊,我已经不配拥有这个名字了。
那个狂妄的少年已经死在地狱了,现在在这里的人只是……
“我叫蓝,蓝天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