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去了一个月,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屋内的篝火越来越旺了,似乎是为了保暖,尤利娅还特意更换了与以往不同的木材和加上一些像沙子般脆弱的黑色石块,加入到火堆中便向四周迸射出火花来。夏洛特也在火焰的照耀下,第一次看见了父亲的背影,从大雪中归来,头顶着黑色的毡帽,上面还覆盖着层层积雪,黑色的披风也染上了许多颗粒状的白色晶体
他走进房间,先是和尤利娅相拥一下,将毡帽和披风取下,脱下手套,手指都已经被冻红了,用热水缓和了一下后。他起身想做些什么时,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母亲便嘘声说道:“嘘,帕西诺,小声点儿,他们都睡着了。”帕西诺做出好的,我很抱歉像这样的表情回应着。
帕西诺放轻脚步地走向了夏洛特和露西娅的方向,他肯定是以为夏洛特和露西娅都睡着了吧。
如果是婴儿,或许会这样。但夏洛特可是一个年纪比眼前这些巨人还大的婴儿,虽然在这一个月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但他内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警惕,所以在睡觉时,他也会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像父亲这些生活的小动作,夏洛克早就眯着眼睛看到了。
不过不能被父亲发现。
夏洛克只能假装侧着身子睡觉,借着火焰的影子遮住光线,把眼睛稍微地留出一个缝隙来观察眼前的男人。
帕西诺将手轻轻搭在了夏洛克的头上,嘛,好像摸得很笨拙,夏洛克感受道。
夏洛克偷偷将视线往上移,火光中,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年轻的俊脸,但夏洛克却有一种违和感,特别是每次看到那双眼睛。帕西诺蓝色的双瞳深镶在眼眶中,深邃纯净,眼里像是藏着千万寒江雪。
“喂,一只手就够了,你怎么还上双手了。”帕西诺伸出另外一只手,想把夏洛克从侧着的身子扶正,轻轻抱起身来。
“喂,你在干嘛!我可不是猫咪。”帕西诺的姿势就像是抱着猫咪,猫咪这样抱,也会咬人的吧。你不会认为自己是教父吧!
“啊……疼疼疼……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呜哇呜哇……”夏洛克突然从帕西诺的怀中哭了起来。
帕西诺有些惊慌失措,尤利娅听见声音后走了过来,看见帕西诺那笨手笨脚的样子,终于把夏洛克从这个“恶魔”的手中解放了出来,并责备了他,嘴里教着他该如何做。夏洛克在心里不停地称赞,没错,真笨啊。尤利娅示轻轻拍了拍夏洛克,夏洛克故意停下来哭声配合着。然后向帕西诺示范着该怎么样。
尤利娅让他试着抱起一旁熟睡的露西娅,果不其然,露西娅嚎嚎大哭。
尤利娅有些伤脑筋地捂着头,先让帕西诺出去,自己则安抚着露西娅。
他的背影在火光中消失了,听到了房间门关闭的声音。从进入房间到离开时,夏洛克注意到父亲没有说一句话,看上去父亲好像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
“咕噜咕噜……”
“啊……”
夏洛克将头埋进溪水中,随即爽快地抬起头,夏日的烦躁一洗而空。他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河流面,自己的外貌倒影在其中。一头栗色的短发,遗传至双亲的深蓝色眼瞳,还有一双显眼的精灵耳。
夏洛克八岁了。
“嘿嘿,不愧是我。”夏洛克称赞着自己可爱的外表,内心感到很满意,因为自己居然比想象中还要可爱。小孩子嘛,就算翻开前世的相册里,也一定是惹人怜爱的小天使。唉,如果一直停留在儿童时代该多好。
“哥哥,该回家了哦。”不远处的露西娅向夏洛克兴奋地挥舞着手,身旁则是提着木桶的母亲尤利娅。
“嗯,好嘞!”夏洛克奋力地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回应,喊完后,喉咙不舒服地咳嗽了两声。
嘛,之所以如此奋力地喊道,说来或许有些羞耻。夏洛克,可能,发育不良。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夏洛克像是被诅咒般的成长,背负巨人之名,却体格如人类一样渺小。妹妹的身高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部落里同龄的孩子虽然各自体格也有差距,但都已经有了巨人的雏形。
而夏洛克的八岁,也许真的只有人类的八岁。除了那双精灵耳能确定他是巨人外,身上没有一点儿巨人的特征。
所以像这样在外时,夏洛克能够看见妹妹露西娅,而妹妹不一定能注意到他,他才如此的拼力嘶喊好让妹妹知道自己的方位。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鱼筐,向露西娅的方向跑了过去,待到跑到距离露西娅五十米处时,露西娅弯下腰,伸出手,夏洛克跳上了她稚嫩的手掌。露西娅抬起手将他安安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夏洛克倒是很熟练地坐在了上面。
夏洛克向露西娅背后看去,露西娅的鱼筐装的满满当当。
唉,毕竟体格不一样。巨人的食量是巨大的,一天吃这满满一筐的鱼也不足为奇。而夏洛克这位巨人却连一条鱼都吃不下。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
刚开始夏洛克也会为此烦恼,是挑食吗?试过吃了许多东西,但好像除了体重会稍微增加,身高一点儿都没有变化呢。
是因为疾病吗?可萨满老头确认过我身体无恙,身上也没有所谓的诅咒。像我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在部落里。
“再等等吧……”这是老头每次检查完都会说的话,母亲似乎是察觉到了夏洛克的不安,也会学着萨满老头安慰着说:“再等等,不要害怕此类的话。”
这样的话,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久而久之,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父亲并没有责怪我或以我为耻,可能是因为他太忙了,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吧,每天家里都会来访许多客人。
嘛,父亲扮演的角色还真像教父,我曾经听说过父亲的地位很高,但没想到他不仅仅是巨人部落之主,同时也是这片森林的秩序之主。父亲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务,甚至一个月要外出几次。
虽然偶尔听见他跟来访的客人侃侃而谈,有时很凶。但是他面对家人似乎是很笨拙,特别是面对我和露西娅,像是做不说话挑战一般,我还记得上一次露西娅想让他主动抱她,但是啊,迟钝的老爸就一直坐在那里,我都一直在一旁暗示他,可他一直抱着羊皮书不管不顾,最后气的露西娅把自己锁在房间一周,不想见他。
不过现在好多了,经过母亲的一番教导。父亲至少会主动和我们说话,有时抱一抱啦。不过,他还是像以往一样笨拙。嘛,他的学习之路可还很长啊。
当然,我会受到这么多关注,也是因为作为他的儿子吧。不过很遗憾,我是一个残次品。
我会让父亲蒙羞吗?夏洛克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森林之主应当是很厉害的人吧,他的儿子应该也很出色吧。这样的想法是理所应当的吧。
“大家是怎么看待我的存在呢?”
虽然部落里的人并没有另眼相看待我,除了那群小鬼会叫我“最矮小的巨人”这样的外号,算了,他们是小孩,我就当作他们不懂事罢了。大家反而在很多地方更加照顾我,比如睡觉的床都需要从矮人族那边订制送过来,还有上学,也不能和正常的巨人一起上课,还得麻烦老头子们每天晚上到家私下辅导。
至于练剑,就更不可能了。巨人族最引以为傲的便是精湛的剑术,但是我的体格可支撑不了对手的一剑,所以根本没有人找我练习,我也就没了练习机会,我只能拿着母亲为我做的玩具木剑,咔咔咔对着树乱砍。值得一提的是,露西娅对剑术有很高的天赋哦。我很感谢她能主动邀请我,可接住一击就是我身体的极限了。
露西娅似乎注意到夏洛克在思考什么,微微扭过头来,向他眯着眼微笑着,夕阳的余晖照射她的脸颊上,隐约能听到嘻嘻的声音,宛如一副油画。
“哇,感觉被天使治愈了。”夏洛克不禁在内心里感叹,如释重负地回以微笑。
说不定像这样坐在巨人的肩膀上,也是不错的风景啊,这可是巨人做不到的事情哦,夏洛克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大地,很快便看清了部落的标志性建筑物落在深处,五彩斑斓的东西星星点点地点缀在丛林深处,那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呐,只是巨人们的衣物晾晒在其间。
村庄中升起了炊烟,现在正是晚饭时间。
…………
“呜。”夏洛克满意地拍了拍肚子,发出了吃饱的声音,碗里残留着半条鱼骨和一些蔬菜,一顿吃半条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咚咚咚。
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便是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扰了。”
夏洛克听到这声音便知晓了,一定又是学校的老师来了,唉,晚上的学习时光也要开始了。
房间内的灯火十分明亮,来的不是谁,正是夏洛克最熟悉的老头,保罗·格雷格,也就是他口中打扮的像萨满的家伙,实际上他也是为夏洛克取名而翻阅书籍的老者。
保罗操着那一口烟嗓缓缓说道:“夏洛克,我们今天要学习新的东西了。”
夏洛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其实在此之前学习的大致像是人类世界数学一样的东西,简单的加减乘除计算。
“创世史。我们将要学习世界的法则。”
等等,创世史!我没有听错吧。夏洛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好强度已经达到了顶点。
保罗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长长的卷轴铺展在桌子上,空白的卷轴竟慢慢浮现出墨色的字迹和图画。
“世界诞生之前,空间就像杯子里的水一样,没有形状。就在这水中,诞生了创世神。神说,有了大地,便有了大地,神说有了天空,便有了天空,神说有光,于是便有了光,世界才有了形状……”
“嗯……那个能不能跳过这里呢?”夏洛克没想到开场白竟是如此的枯燥无味。
保罗严肃地回答道:“不行!始源是一切的开始。好好听课……”
夏洛克趴在巨大的卷轴上,看着画面上渐渐用线条勾画出的创世神,不过只是用几根曲线组成的图案,完全没有模样。
啊?这真的是创世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