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森先生出来主要是去放出莉莉，现在他决定将任务交给安娜。
囚牢在城堡外面的树林下。
安娜提着钥匙和烛台，从后门走进树林，直接顺着地道门下去，就见到了莉莉。
这位与安娜差不多年龄的女孩蜷缩在墙角，火焰般的红发在烛光下尤为显眼，清澈的碧绿色眼眸看着她，眼神中满是不安。
“嗨，你好，我叫安娜，本森先生让我放你出去。”安娜开口道。
莉莉抬头警惕地看了看她，问：“是伯爵原谅我了吗？”
“不，他没有，是杰拉尔德先生替你说了好话。”
莉莉的眼睛亮了起来。
安娜打开了门锁，补充说：“但是杰拉尔德先生不会再让你照顾他，他选取了我代替你。”
莉莉的眼神暗淡下去：“那我会被赶走吗？”
“不会，他们大概会让你去烧锅炉吧，反正你什么也做不好。”安娜晃晃手中的钥匙，发出叮当催促响声。
“快走吧，我还要赶着回去工作呢。”
＊
吃过午饭，事务繁忙的克里曼斯夫妇留下女儿离开，众人亲自送到外面。
目送着马车远去，罗兹才转头瞪了杰拉尔德一眼，暗中给他一个警告的手势。
“我陪珍妮特小姐去散散步。”杰拉尔德不想回去挨训，找了个借口溜掉了。
他带着珍妮特走入花园，那里有一个小凉亭，很适合坐着聊天。
远离人们视野后，珍妮特大声吐出口气，毫不遮掩地放松了她的腹部，将满头金发扎起，从淑女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假小子。
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杰拉尔德心里很清楚，见怪不怪。
他们在凉亭坐下，看着远处的喷泉池，杰拉尔德想起曾经莉莉摔进水池里过，嘴角不由地勾起了笑容。
珍妮特好奇地看向他：“原来你也会这样笑啊。”
杰拉尔德赶紧收敛嘴角：“怎么，我不是一直以微笑示人么？”
“可你那些都是虚伪的假笑，你就是个虚伪的人，不是吗，杰拉尔德少校。”
珍妮特报出了杰拉尔德的军衔，想让他回忆起战场上的日子。
的确，战场上的杰拉尔德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杀人机器，这也是原本的他，但是在纳河庄园，他就会伪装成逢人微笑的绅士。
杰拉尔德丝毫不在意，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嘴角弧度，平淡回复说：“你不也是一样吗？明明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却天天穿着淑女的裙子端坐在大人身边。”
两个人彼此彼此。
珍妮特咯咯一笑说：“你可真是个恶魔，承认吧，帕特里克家族天生的黑发黑瞳，这不就是受诅咒的恶魔标志吗？”
“说得没错，帕特里克是恶魔家族，所以，珍妮特小姐为什么会答应来这趟呢？”
珍妮特傲娇地别过脸：“我只是顺便出来透透气。”
杰拉尔德点点头：“那么，趁这里没有别人，你想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吗？”
“不，别告诉我，虽然我不在乎你，可我也不想破坏这几天的心情，话题到此结束，我得回去整理我的东西。”珍妮特像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提着裙子跑开了。
杰拉尔德再次看向远处的喷泉，感觉眼角闪过一抹艳丽的红色。
＊
在外面坐了一会，杰拉尔德回到城堡，避开罗兹坐在一楼读书室里发呆。
到下午茶的时间，安娜推着茶和咖啡走了进来。
“咖啡，谢谢。”杰拉尔德指指靠右边的壶。
安娜递给他杯子，然后提起瓷白色的壶倒入咖啡，同时另一只手放入糖块搅拌。
动作非常熟练，不会比其他贴身侍从差。
杰拉尔德品尝着浓郁咖啡时，眼睛稍稍飘过女孩发间。
安娜棕色的长卷发像极了工厂里的弹簧，微风一吹就轻轻晃动。
“先生，”她喊道，稍稍离得近了一些。
“什么事？”
“您对那位珍妮特小姐映像怎么样？”
“安娜，这不是你该问的。”
“抱歉先生，我只是好奇，我们会不会很快迎来一位女主人？”
杰拉尔德感到耳朵发痒，下意识地转抬起头，没想到安娜已经靠得这么近，他们的鼻子差点就撞到了一起。
始料未及间，安娜鼓起勇气吻了上来。
杰拉尔德想起了莉莉，那天在废墟底下，莉莉也是这样鼓着勇气接近他，乖巧地躺在他面前。
恍惚中，眼前的棕发越发红艳，饱满圆润的脸庞也变成了苍白尖瘦的小脸。
杰拉尔德接受了这个吻。
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安娜充满了侵略性，她在试图撬开牙关。
他感到自己被冒犯，狠狠推开了爬到自己身上的女孩。
“安娜，不要这样！”
“对不起！先生！”安娜仓皇地后退几步，圆嘟嘟的小脸发红，像只鸵鸟一样埋低了头。
要是她的脖子够长，杰拉尔德可能得挖开地板找她的脑袋。
按道理，杰拉尔德应该当场戳穿她，呵斥她，可他不想让少女最初的感情蒙受阴影，而且他听到了心跳声。
不是他的，也不是安娜的。
杰拉尔德用眼角余光看向敞开的读书室大门，被擦得程亮的门漆上有抹红色反光。
莉莉在那里。
他改变了主意，将那些训导的话一一收回，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目光落向安娜白皙的锁骨处。
“安娜，你的锁骨很漂亮。”
女孩不知所措道：“谢谢您的赞美……”
杰拉尔德继续说：“与珍妮特小姐的锁骨一样漂亮，你安排一下，我要去宝库选一件首饰送给她。”
安娜失落地捂住她空空如也的脖子：“所以，您会接受珍妮特小姐？”
“当然，她聪慧美丽，父亲又有足够的权势和威望，是最适合成为我未婚妻的女人。”
咚咚咚，门外响起脚步声，越跑越远。
“谁在那？！”安娜察觉到有人偷听，慌乱地追了出去。
剩下杰拉尔德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喝口咖啡，目光悠远地望向窗外。
这样也好，他清楚珍妮特对自己没兴趣，拿珍妮特做挡箭牌，两个女孩就不会将希望寄于他身上了。
毕竟，他是绝不可能结婚的。
＊
珍妮特在她的房间里看了一会书，被女仆邀请下去品尝点心。
她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下楼，到楼梯处时，听到下面有人在小声争执。
帕特里克家的仆人居然会这样失礼，珍妮特好奇心大起，让身后的女仆不要张扬，踮着脚尖悄悄往下挪。
她金灿灿的头发扎成马尾，随着轻巧的下楼步伐像精灵一样在脑后跳动。
楼梯下站着两个女仆，一个有着棕色海浪般的卷发，脸蛋圆润，叉腰站着，另一个被逼在角落，身材瘦小，皮肤白到发光，红发如火焰般耀眼。
“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刚来，什么都没看到。”
“你撒谎！你肯定全都看到了，不可以说出去知道吗？否则你会害了杰拉尔德先生！”
“嗯”
“你果然看到了，莉莉，你怎么可以撒谎！”
她就是莉莉？珍妮特想起爸爸找人打听到的消息，她就是杰拉尔德不惜丢家族脸面从废墟买过来的妓女？
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孩，乖巧，温顺懂事，碧绿色眼睛如同深邃的星辰大海。
莉莉那满头红色在眼里挥之不去，珍妮特挺直背咳嗽了一声，放响脚步迈下楼梯。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本森先生居然会容忍你们的行为。”
两个女孩惊吓地退到一侧：“抱歉，珍妮特小姐。”
珍妮特已经走到她们面前，目光始终停留在莉莉的头发上：“你跟我来一下。”
安娜赶紧说：“小姐，她的身份不能出现在您面前，更不能与您上去。”
“可她都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珍妮特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做自己的事去，别妨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