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期间，莉莉跑出去帮忙做饭，安娜似乎不太合群，一直站在主人身后听从召唤。
杰拉尔德与约翰和杰夫三人坐下来，继续闲谈。
杰夫从屁股后面掏出一个布包，抖着手小心打开放在膝盖上，里面是一些碎烟草。
他小心捏起一些卷到报纸里，笑着将第一根递给杰拉尔德。
对于落魄到去欢乐街的人而言，一点烟草算得上最宝贵的财产，他知道杰拉尔德看不上，但只拿得出这些。
杰拉尔德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过，约翰已经去灶台借来了火。
只好接受他们的盛情。
“前几天有人送了我不少烟草，下次让约翰带给你。”杰拉尔德打算回个礼。
“这怎么好意思呢？”杰夫连忙摇摇手，差点把膝盖上的那些都洒了。
“你就拿着吧，杰拉尔德先生平时不抽烟。”约翰劝道。
杰夫这才不安地接受。
随着谈话的深入，杰夫放得越来越开，聊起了自己的生活。
他们一开始本来不用去欢乐街的，可中途遇到了骗子，最后一点钱都被骗得精光。
他谈起自己妻儿时，原本就颤抖的手更加严重，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我真是没有用！我养不活我的一家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肮脏又丑陋的男人睡在她们身上！该死！我有的时候甚至想一死了之！”
杰拉尔德安慰说：“那都是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命运总是喜欢雪上加霜，不过，以后你们的生活会好起来，儿子可以读书，女儿可以嫁给喜欢的小伙。”
“您还要女仆吗？”杰夫眼巴巴看着他，“我的女儿们都有些害怕男性了，她们很难出嫁，如果能伺候您就好了。”
“抱歉，目前我身边没有名额。”
杰拉尔德拒绝了，家里的女仆都是由罗兹做主买回，唯一的例外就是莉莉，那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
这种决定不能多。
杰夫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颤抖的手抖落烟灰，忍不住看了看外面的莉莉。
“那个红发女孩，命真好啊。”
杰拉尔德也看向那边，莉莉蹲在玛丽尔身边，像是蹲在母亲身边的孩子。
玛丽尔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在城堡笨手笨脚的她面对简陋的灶台十分熟练。
那张被柴火熏花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是啊，她的命不错。”杰拉尔德喃喃念道。
希望她的命可以更好，早日成为强大的女巫，离开庄园，成为独立自主受人尊敬的女性。
然后拥有自己的事业……
和爱情……
*
做好晚饭，所有人都去了院子里。
这时太阳正要下山，晚霞绚丽灿烂，将整个世界都映照成柔和的粉红色。
凉风刮了起来，玛丽尔在地上架起火炉，大家围绕成一圈，身前暖烘烘的，后背不时被风吹得阵阵发凉。
在这里吃饭不用讲究规矩，也没有仆人端着盘子送菜，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锅里煮着胡萝卜，甘蓝，卷心菜和南瓜，玛丽尔还为莉莉剥了两颗土豆。
另外，杰拉尔德提前让约翰从厨房拿了只羊腿过来，所以也算是有肉的一顿。
杰夫拿出黑麦面包分给大家，到杰拉尔德时不好意思地说：
“最开始我也吃不习惯，可是吃多了觉得这个比白面包好吃，您试一试？”
约翰笑着拍拍他：“杰拉尔德先生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没吃过。”
“是的，我不挑食。”杰拉尔德接下面包。
“妈妈，今晚好丰盛啊！”孩子们一个个都十分惊喜。
“这要感谢杰拉尔德先生大驾光临，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玛丽尔坐到他们中间，给每个人盛上一碗汤。
莉莉啃着她的土豆，吃到满嘴都是，但看起来十分呆萌可爱，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杰拉尔德可能会忍不住帮她擦擦嘴。
而现在，他只能说：“莉莉，想想你刚学的礼仪。”
安娜也趁机又用胳膊撞了她一下。
莉莉差点噎住，努力吞下口里的土豆说：
“抱歉先生，我太想念过去的生活了……啊不对，我一点都不想，您别把我赶回去……”
“你不是想那些糟糕的生活，而是想家了。”杰拉尔德轻声告诉她。
莉莉个子不高，平时只到杰拉尔德胸口，现在坐着也只能抬头看他，那双被晚霞照得熠熠发光的眼睛里塞满了思念。
等过段时间带她回去看看吧，杰拉尔德暗自琢磨着。
对了，说起欢乐街，他突然想到巴克一家人也流落去了那里。
于是他发出询问：
“你们知道费尔顿一家吗？其中有个叫巴克·费尔顿。”
杰夫翻着眼皮思考间，他们年纪最大的女儿举手说：“爸爸妈妈，就是坏脾气一家子啊！”
杰夫一脸恍然大悟，接过话题说：“啊啊，想起来了，那个费尔顿啊，他们曾经也是贵族，所以我们上门拜访过，不过那家人不是很好相处，他们嫌我们脏。”
玛丽尔捧着碗说：“是啊，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去欢乐街出卖身体呢，他们家女眷多，可没一个人放得下身段，只靠巴克跑出去做活赚钱，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说说巴克吧。”杰拉尔德说，“出于某些原因我想了解他。”
他们看向大女儿，她应声道：“虽然那家人挺讨厌的，不过巴克是个好人，他偶尔会出来与我们相聚。”
另一个女儿插嘴说：“但是他只是跟我们待在一起，却不太说话，总是闷闷的。”
孤独又寂寞的灵魂啊……杰拉尔德喝了口汤，表现出兴趣：“他有喜欢的人吗？”
“有！”这次轮到大儿子开口。
“巴克跟我说过，他小时候有个玩得好的女孩，高贵，美丽，又很亲和，是像女神一样的存在，他从小就跟在女孩后面，被人欺负的时候，那个女孩就会帮他打回去。”
小儿子凑近问：“女神还打架的吗？”
“女武神不行吗！”大儿子夹起一块肉吞下，“巴克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恢复贵族身份，继续跟在那个女孩身后，所以后来他去战场了，因为获得功勋是最快的成功方式。”
小儿子不理解：“不是应该向女武神告白，然后娶她吗？为什么只满足站在她身后？”
大儿子耸耸肩：“巴克确认那个女孩不可能喜欢他，他说，像那样完美的女士一定会拥有这世界上最优秀的丈夫。”
杰拉尔德：“他有没有说过那个女孩的名字，是不是叫珍妮特？”
大儿子一愣：“您怎么知道？”
杰拉尔德微微一笑：“因为我就是那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
“哇——！”男孩们羡慕不已。
＊
吃完饭，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杰拉尔德带着女仆们向这家人告别，缓步走出院子。
莉莉捧着吃到隆起的小肚子，嘴上还不停舔着，十分满足。
安娜没吃多少，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离开时脚步比谁都快。
她先跨上马，握住缰绳等待不会骑马的莉莉。
“安娜，你先回去，走后门，不要惊动伯爵。”杰拉尔德拦住莉莉，将她抱到了自己的马上。
两个女孩同时惊讶地看向他。
“我要带莉莉出去一趟，有些事情必须处理。”
“啊，我想起来了。”莉莉吃得太饱，差点都忘了要去找老师。
“可以带上我吗？”安娜想要跟着他们一起。
“不行，安娜，听话！”杰拉尔德使用了命令的口吻，不容违背。
安娜有些不开心可没办法，手中缰绳一扯，朝着城堡方向扬长而去。
“走吧。”杰拉尔德也踢踢马肚子，带着莉莉奔向了那片诅咒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