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明媚的下午。
杰拉尔德刚走进书房就开始摇铃，很快，身着女仆装的安娜出现在门口。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北新林的玫瑰红茶，另外再去厨房拿块面包。”
安娜匆匆跑下去，几分钟后，端着托盘再次出现在门口，轻轻敲响敞开的门。
“进来。”
杰拉尔德下令后，安娜红着脸走进来，为他斟好红茶，以及呈上面包。
旋即准备离开。
杰拉尔德抬眼道：“等一等，回来坐下，我有些话想与你谈一谈。”
“我？”这个棕发女孩脸蛋更红了，歪头指着自己，难道是犯什么错了吗？
“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坐下吧。”
“是……”
安娜心有余悸地走过去坐好。
杰拉尔德从来没这么对她过，她总觉得不安，两只手放哪都很不习惯，最后下意识地扯自己裙摆。
书桌上放着下午的报纸，为了缓解气氛，杰拉尔德拿起来快速扫过，随口说道：
“邻国使者已经开始与郡长谈判，今晚会在市宴会厅举办宴会，搞不好我们尊敬的帕特里克伯爵也会去，呵……要面对不少讨厌的人吧，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老爷已经出门了。”
杰拉尔德干笑了两声，开口说：“安娜，你做我的贴身侍女已经有段时日了，怎么样？还习惯吗？”
“习惯！”安娜脱口而出，旋即，她以为自己是要被降级，立刻紧张地补充：“您觉得我如何？我每件事情都做得很用心！”
“说了别紧张，我觉得你工作得很好，不会调动你的位置，但是你也知道，我以前从不使用贴身仆人，也许在做主人这一方面有些不妥的地方，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安娜放下心，认真而严肃回答：
“您是最好的主人！我有向本森先生学习过，许多贴身仆人需要做的事情您都没有让我做！我知道您是在体谅我，按道理，您应该选个男仆，但您选了我，我提不动箱子，也不方便陪您接待客人，更别说为您更衣，挑选配饰和伺候沐浴，我拿着贴身侍从的工资，却在做着最轻松的活……”
有点越说越不对劲，这些句子听起来似乎是在埋怨杰拉尔德任人不用。
“啊，不是这样……”安娜慌乱地想要解释。
杰拉尔德抬手示意她停止：
“安娜，你知道我离开了整整七年，战场上的生活可没有人伺候，所以我是真的不习惯了，你看，我允许你进入图书室，这样你没有事情的时候就可以去里面阅读，怎么样？知识可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
安娜想了想，她的确对那些书本感兴趣：“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杰拉尔德先生，请问您现在方便吗？”莉莉在外面询问。
方才，杰拉尔德特意去看过，莉莉正在房间研制新的巫术茶。
所以他早就计划好时间提前叫安娜过来。
目的是，他想让安娜知道女巫手册，找机会偷到手看一看，那是使她变强的第一步，通过女巫手书可以激发人的天赋。
“你先退下吧。”杰拉尔德遣退安娜。
女孩离开之前，他还记得将面前的白面包撕下一半递出去。
“拿着，我只是想尝一尝，吃不下整块，别浪费食物。”
“……”安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半片面包，眼睛微微泛红。
“谢谢您！先生！”
安娜推门而出，莉莉捧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两人身影交错时，杰拉尔德喊了一句：“别关门，我需要流通的空气。”
他已经隐约闻到一股怪味。
莉莉手中端着的，是一杯上盖的茶。
表面看上去朴实无华，可在杰拉尔德眼里，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正不断冒出，将盖子都撑了起来。
距离近了才看清，居然是一个个骷髅头！
随着叮叮当当的瓷器碰撞声，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飘了过来。
像是有个出油的胖子整个夏天不洗澡，然后跳进粪坑爬出来，把自己晒干了，再喷上一层香水的味道。
杰拉尔德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
脑袋也不由自主撇向一边，挤了挤鼻子。
上次只是样子恐怖点，味道还正常啊，这次是什么情况……她添加什么了？
“我为您煮了新口味的茶，可以提神醒脑，您能试一试吗？”
莉莉端着茶杯靠近时，杰拉尔德感受到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
而他要屏住呼吸，忍住颤抖接过那杯东西。
按照他的计划，安娜此刻应该在门外偷听，他必须借机演示出女巫手书的好处，她才会去偷。
忍住……忍住……
莉莉看出他表情不对，疑惑地歪头看了看，见桌上还有一杯茶，恍然大悟：
“先生您是喝饱了吗？”
“噢，那个是刚拿过来的，我先尝尝你的吧。”
杰拉尔德极力控制着面部神经，努力将杯子放到嘴前。
此刻，他的嘴仿佛有了自我意识，迟迟不肯张开。
“先生，您的眼皮好像在跳动。”莉莉观察道。
“嗯，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杰拉尔德开玩笑似的说。
必须喝！此刻安娜就在外面呢，必须给她偷女巫手书的动力！
“莉莉……”杰拉尔德决定再给自己缓口气的时间。
“是！先生！”
“那本女巫手书学得怎么样了？”
“老师来找过我三次，这三次都只是讲了一些基础的事情，比如药剂去哪买，怎么分辨店家是否良心之类的，他说先了解基础再慢慢学习新的东西。”
“嗯好，那本书里有一些蛊惑男人的方法，你不会对我使用吧？先说明，这是禁止的。”
莉莉立即挪开了眼神：“没，没有……我不会的！老师说了，不可以乱用！”
那这杯东西是什么！
杰拉尔德咬牙切齿举着手里的杯子，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骷髅头，闻得到臭味，很痛苦！
“莉莉，那本书，你藏哪了，记得别乱扔。”
“我藏床垫下了，放心吧先生，他们都嫌弃我，不会翻我床垫的。”
给门外的安娜传递出最后信息，杰拉尔德大吸一口气，冒着毅然赴死的心情，抿向那杯巨臭无比的茶。
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
莉莉担心没效果，又抬手给他助了个力。
这一瞬间，杰拉尔德脑海快速闪过了生平所有值得纪念的片段。
他曾征战七年，曾以恶魔身份站在悬崖号令万千魂灵，那样的日子都没这一刻惊心动魄。
虽然他免疫一切法术，但他却无法屏蔽这杯茶入味十足的极致腥臭。
精神恍惚中，他觉得自己的灵魂碎成了很多块，每一次好不容易重组，脑中就会再次冒出那股臭味，将灵魂再次冲散。
而他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完完全全体现了出来，莉莉以为成功了，欣喜地掏出灵摆手链，开始咏唱：
“从现在起，您会无时无刻想到我，您的心里只有我，您会对我无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