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帕特里克伯爵。”雷尔夫伸出手，与罗兹握了握。
轮到杰拉尔德时收了回去，改成其妻子娇滴滴地抬起手背。
“初次见面，杰拉尔德先生，抱歉，我丈夫不喜欢与平民结交。”
“您好，夫人。”杰拉尔德做出回礼，“正好我也不想与穷贵族有什么联系。”
“杰拉尔德，不要失礼！”罗兹提醒道，“应该是穷皇室！”
雷尔夫懒得计较，依旧高高昂着头，脸上全是严肃。
丝特拉捂着嘴，发出咯咯笑声，挤着胸靠近过来说：“听说你在明越里特郡的平民窟里……”
杰拉尔德：“是，我购买了一个贫民的女儿做女仆，她乖巧懂事，对工作认真负责！”
居然连刚来的亚伯夫妇都能知道这档子事，到底是哪个家伙在满世界传谣言！
“就是你刚刚护着的那个女孩吗？”丝特拉指向莉莉。
整个宴会厅中唯一的红头发，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火焰一样耀眼。
“是她。”
杰拉尔德招招手，一直看着这边的莉莉提起裙子，像只小狗一样蹦了过来。
“真是充满活力，美丽又清纯的女孩。”丝特拉赞叹道。
暂住纳河庄园的事情已经谈妥，亚伯夫妇未带仆从，丝特拉点名想要莉莉服侍几日。
杰拉尔德当然不同意，如果这两个人真的与堕落教会有关，给他们莉莉等于送羊入虎口。
不过现场还有罗兹在，驳回了杰拉尔德的意见。
一番争论后，莉莉成为了丝特拉短期的贴身侍女。
然后第二天，丝特拉就迈着她那扭捏的步子来找罗兹。
她的脑袋乱糟糟的，衣服一边高一边低，衣带也打了死结。
除了胸前依旧壮丽，其他地方都看起来糟糕极了。
哐当一声，她趴到门框上，神情忧伤：
“伯爵先生，我想换个女仆，噢，她完全不是杰拉尔德先生说的那样，她连衣服都整理不好！”
罗兹正在与雷尔夫谈话，杰拉尔德也在。
听到丝特拉的诉苦，两兄弟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
昨天杰拉尔德轻易就被说服，只是给她们挖个坑而已。
“好吧。”罗兹轻咳一声，“让莉莉带您在城堡里逛逛，看上谁就换谁吧。”
“我这就去。”丝特拉从门框上扭下来，提着裙子跑远了。
杰拉尔德和罗兹再次相望，会心一笑。
此刻整个城堡的仆人都躲了起来，只有安娜在四处晃荡。
昨晚他们回去后连夜商议，既然亚伯夫妇没有带仆从，那就给他们两个信得过的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由本森先生亲自服侍雷尔夫，至于丝特拉，就选安娜了。
经过上次永恒贪吃蛇的预知，杰拉尔德和罗兹一致认为，安娜是能做事的人中，最忠心那个。
*
城堡一层，丝特拉跟在莉莉后面走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捂着嘴皱眉问：
“帕特里克家不是很有钱吗？仆人都买不起吗？”
“夫人，帕特里克家有一百多名仆从，可能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吧？”
莉莉也觉得很奇怪，以往这时候大家都在忙碌的呀，她们人呢？
丝特拉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空荡荡的草地上空无一人。
“什么特殊日子，你不知道吗？”
“我来得晚，不受他们喜欢，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莉莉如实回答。
丝特拉只得叹气，好吧，再走走要是没有见着人，就再去找罗兹谈谈。
她们走到外面的花园，平日里，这里人很多，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在浇水摘花，有的在休息散步。
但今天，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正要失落而归时，莉莉看到喷泉边站着一个人影。
“嗨，苏西！”
丝特拉也抬眼看过去。
一名整洁干净的女仆站在那里，似乎正在找什么，听到呼唤，转身看到他们，朝她躬身行礼。
沉稳，聪慧，反应灵敏。
符合丝特拉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仆标准。
“你刚刚叫她什么？”
“苏西，她叫苏西，是我的室友。”莉莉回道。
……
与此同时，安娜在二楼的走廊里徘徊着，尽可能挺直了背，头发也理得整整齐齐。
“杰拉尔德先生的命令，我一定要完成！”
……
丝特拉选中苏西的事很快传到杰拉尔德耳里。
虽在意料之外，不过也是值得信任的人，交给她没有问题。
于是，趁着不忙的时候，杰拉尔德传唤苏西，跟她讲明了任务要求。
“我一定不负所望，先生。”苏西信誓旦旦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莉莉也好奇地问苏西：“下午大家都不在，为什么只有你没消失呢？”
苏西坐在床边，拿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的长发，笑着说：
“我当时正巧在花园寻找我的胸针，太专注了，没听到本森先生的命令，所以没躲起来。”
“躲起来？为什么要躲起来？”莉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虽然她很懂事，但心思太单纯了，杰拉尔德担心她被亚伯夫妇套话，索性什么都没告知。
苏西很快就理解主人的用意，摇摇头回答：“只是一个游戏，不过，我抢了你的工作，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我只想服侍杰拉尔德先生，你是帮了我。”
不用做贴身侍女，莉莉就能像平时一样空闲。
有很多时间可以研究女巫手书，背里面的咒语和仪式，研制新的巫术茶。
她把手伸到床垫下，偷偷摸了摸，那本书依旧在老位置。
苏西放下梳子，在桌面磕出轻轻声响。
夜晚真是寂静。
苏西似乎没什么睡意，拍了拍枕头问：“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杰拉尔德先生。”
莉莉翻过身，碧绿色的大眼睛看着她：“嗯，他是我的太阳，我为他而活。”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第一眼。”莉莉说出了那天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我与妹妹站在角落中，像往常一样好奇来人，我们都以为仍旧是满脸油腻的男人，见到茱莉亚就抱上去，没羞没臊地乱吻。”
“可那天，杰拉尔德先生停在了门口，礼貌地打了招呼，他的表现真的是太特别了，茱莉亚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后来，他路过我时，看了我一眼。”
莉莉支棱起身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眸子里闪动光芒。
“可能很荒谬，但是那一刻，我就被他彻彻底底吸引了，我有一种预感，我此生该属于他，我的生命是为他而活。”
于是，莉莉跑去偷窥杰拉尔德和母亲，看到他们相吻时，她的心中痛苦极了。
后来一起吃饭时，那些痛苦又转化为动力，让她鼓起勇气，提出了要求。
杰拉尔德答应了，那天成了她此生铭记的一天。
“杰拉尔德先生像一颗炙热的太阳，偶尔路过时，照耀到了我这棵将死的杂草，令我重获新生！”
想到当时情景，莉莉一头扎进被子里，满脸羞红。
“我见过其他客人如何对待茱莉亚，他们把她绑起来，用绳子抽她，弄得她痛哭不已，可杰拉尔德先生只是坐着，对我下达温柔的旨意。”
莉莉的声音越来越小，被子里发出了细小的嗤嗤笑声。
那日的景象已经深深篆刻在脑中。
杰拉尔德坐在床边，教她如何接吻。
叫她卸下自己衣服。
然后，叫她脱去他的衣服。
杰拉尔德先生的衣服很精致，料子很好，她害怕弄坏了，解扣子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他的手就会握住她，带着她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那些扣子。
他们拥抱在一起时，她发现自己身上很凉，如此冰凉的皮肤，若是发生在茱莉亚和其他客人身上，已经遭到了辱骂和踢打。
她吓得想要躲开，出去跑上一圈再回来，可杰拉尔德先生紧紧抱住了她，用自己的温度将她变得温暖。
就连最后，杰拉尔德先生让她躺在床上，也再三提醒了她：
“会很痛，如果你无法承受，告诉我，就当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以为自己会像茱莉亚那样，在房间发出惨叫。
可没想到，她才刚开始皱眉，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一切疼痛被温柔包裹，变成了无尽的爱意。
“莉莉？”苏西打断了她满脑子乱想，“莉莉，你还好吗？”
“唔，抱歉……”被子里的笑声慌乱停止，变成闷闷的声音。
苏西说：“在我听来，你或许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为人绅士，就对他有了好感，而后的爱意，也不过是因为受到恩惠，对他产生了依赖，如此，你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他吗？”
“是！”莉莉掀开被子，目光坚定。
“可当时如果不是杰拉尔德，换成另一个更温柔的绅士，或许你也会喜欢上那个人。”
“我……”莉莉犹豫了，苏西说得好像没错，如果当时是另一个人呢？
“苏西，我该怎么判断？”
“如果是因为别人对你好，你就喜欢别人，那可能只是感激，真爱应该是无论什么情况，他什么样，都只会是他。”
“哦，可是……除了杰拉尔德先生，也没有其他人对我好了，我不知道呀，我觉得我是真心在爱杰拉尔德先生。”
夜深了，苏西起身，将莉莉按回被子里，坐到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我只是不想让你被冲动遮蔽了双眼。”
“嗯……我会思考你的话。”
莉莉被温暖的手抚摸着。
一下，两下……
红色的赤焰被抚得平平顺顺。
房间里响起了细细的鼾声。
“……杰拉尔德先生……我不痛……谢谢您……”
莉莉在做一场美梦。
苏西这才回到自己床上，靠着墙。
当月光落到身上时，她抬起下颌，避开了照上眼睛的光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