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天气好，杰拉尔德带着莉莉和安娜出了一趟门。
目的地是位于明越里特郡西北部的女巫协会。
那里不欢迎正装绅士，也不欢迎帕特里克家的恶魔，所以杰拉尔德特意换了一身休闲装扮。
黄褐色的条纹马甲，以及略显诙谐的帽子，使他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另外，他还故意系错一颗扣子，令自身放荡不羁的意味更明显一些。
这颗扣子让两个女仆忍不住一直盯着。
“莉莉，安娜，放轻松一些。”
“第一次看到不在乎小节的先生，我很难放轻松。”
莉莉恨不得立刻把那颗扣子改回来。
安娜也是。
杰拉尔德打开她们蠢蠢欲动的手：
“记住，等会我就是汤姆，别叫我杰拉尔德或者先生，明白了吗？”
“知道了，先生。”
沿着达林顿街往西，路过玛丽的裁缝店，到达尽头后转入皇后大道，然后一直走。
两边的景色从萧条到繁华，又渐渐落寞，变成破破烂烂的街道后，杰拉尔德下车，带女仆们缓步前行。
从这一刻起，他就是路过的旅行者，受杰拉尔德之邀送莉莉前来受勋。
作为西部平民窟的延伸，这里的建筑陈旧又拥挤，往往一栋房子里住着好几家人。
好几家人共用一间厨房，和盥洗室。
去欢乐街寻求刺激的男人也多半来自这里，他们大都在附近的矿场工作。
一天30到50红便士的工资，做一天休两天，白天花2红便士购买劣质酒，晚上花8红便士去女人身上趴着。
杰拉尔德带着女仆们走在路边，避开那些提着酒瓶的醉汉。
安娜一直紧紧跟在后面，裙子提得高高的，每次有人路过都提高了警惕。
莉莉双手拽着裹在脑袋上的黑纱，好奇地左顾右盼，从欢乐街长大的她反倒显得轻松。
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杰拉尔德先生？”
回过头，杰拉尔德一眼认出来人。
高瘦斯文，高眉骨，眼眶深陷，是助理约翰的二叔。
“最近好吗？杰夫先生。”
老杰夫抬起他仍旧颤抖的手，摸了摸脸上的油和灰说：
“还好还好，多亏您的帮助，我们一家人总算回到了正常的日子。”
一旁还站着他的儿子，被杰夫的手肘顶了几下，反应过来连忙打招呼：
“下午好，杰拉尔德先生，您今天看起来很年轻。”
这孩子总算长眼了，杰拉尔德扬了下嘴角，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这样，我跟大儿子能完成目前的工作，所以，我的小儿子想要多找份活，给家里添点钱。”老杰夫指指矿场的方向，“希望您不会介意。”
杰拉尔德摇摇头：“按道理是不可以的，不过你们是约翰的家人，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到时候别跟矿场的人说你们在纳河庄园，签合同的时候也只有你儿子签就好，这样可以省去不必要的纠纷。”
“感谢您的仁慈。”老杰夫行礼道。
又稍微聊了一会，杰拉尔德与老杰夫分手告别，带着女仆们继续往前走。
他们在一座荒废的居民楼前停下。
门虚掩着，门框低到杰拉尔德虚掩弯腰才能进入。
莉莉最后一个进来，两只脚站稳就开始慌张，捂着头说：“杰……汤姆先生，我有些难受。”
哦对了，莉莉已经可以感知周围能量了。
杰拉尔德叫她过来，右手捂到额头上，顺时针轻轻揉着。
“好些了吗？”
“好多了……”
“多适应适应，以后会好起来。”
松开手，杰拉尔德瞥了一眼安娜，那孩子憋着嘴，看样子在吃醋。
哎……他也需要适应适应。
通过客厅进入储藏室，一个穿着邋遢的胖女人正在里面吃曲奇。
“嘿，来我家做什么？”
“我叫汤姆，是个旅游者，受杰拉尔德·帕特里克先生之托，送他的女仆前来受勋。”
莉莉揭开头顶黑纱一角，露出火焰似的红发。
“哼，杰拉尔德也算识趣，不敢自己来，进去吧！”
胖女人跺跺脚，地面震动，打开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轮到安娜下去时，她站在入口前，面带犹豫。
阶梯上的杰拉尔德回过头：“怎么了，安娜？”
“下面……看起来是有秘密的地方，我也能去吗？”
“为什么不能？杰拉尔德先生让我也带上你，应该是也想让你看看。”
说完，杰拉尔德伸出手。
安娜脸色一红，举起自己的右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随着胖女人逼逼赖赖地关闭入口，前一秒还是黑暗无尽的阶梯隧道，后一秒就变成了繁华的街道。
视线所及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店铺，密密麻麻的行人。
多数都是女人，都戴着一顶女巫帽子。
有的身上爬着蛇，有的手里拿着蛤蟆。
安娜跟莉莉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吓得贴到了一起。
杰拉尔德一手按到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跟她们解释说：
“有些沉默的宝藏能形成空间，女巫协会就有一个，她们在里面建了一条女巫街，然后将宝藏分成许多块，下发到不同地区的支部，这样大家就能通过不同入口聚集到一起了。”
大部分人都是来购物和交流，也有一部分人来进货。
转卖仪式材料等东西给女巫协会以外的人，或者社恐不愿过来的人。
安娜从未见过这么多女巫，也像莉莉一样张大了嘴左顾右盼起来。
“到了。”
杰拉尔德停住脚步，指向一座教堂。
“里面就是女巫协会的总部，莉莉，你进去，让她们看看你的红发。”
莉莉激动地蹦上台阶，发现杰拉尔德没有跟上来，停下回头问：“您不进去吗？”
杰拉尔德摇头：“我不喜欢教堂。”
没有哪只恶魔会喜欢教堂！
女巫协会故意将总部放在教堂里，就是在防止他这样的存在。
安娜站在他的身边，没有跟着上去。
杰拉尔德：“你不进去看看吗？”
安娜：“不，我要留在您身边。”
杰拉尔德：“那我们去瞧瞧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既然如此，就带安娜逛逛街吧。
*
莉莉踏上古老的台阶，推开沉重的大门。
随着响起吱呀一声，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十八根石柱从四面八方支撑着灰白色墙壁，一直往上延伸，最后收拢，留下一个圆孔。
刺眼的光芒从圆孔射下，照亮教堂内部。
每根石柱表面都有一层剥落得快要消失的图腾，延展到地面，然后汇集到中央的圆形石台。
石台上画着一个女人，站在太阳下，正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压入海底。
一切看起来，都带着久远的历史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神秘的气味。
许多穿着黑袍，头戴女巫帽的人围在石台周围，低着头，双手捧在胸前闭目冥想，听到开门声，整齐地回头看过来。
“你……你们好，我是莉莉·多利。”
面对如此多人，紧张的莉莉偷偷咽下一口口水，再次揭开头上黑纱。
“喔！”四处响起小小的惊呼声。
红发，她是红发！
红发可是这个世界最稀有的发色，每一个红发女孩都是天生的女巫，何况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红发女孩，红得那么耀眼，如烈日灼烧！
人群中一个个子很高的壮硕女人快步向前，走到莉莉身前问：“你就是帕特里克家的莉莉？”
“是的，女士。”
女人抬起手，周围的人递过来一颗水晶球。
“来，将手放上去，然后冥想你所知道的任何法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