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心情好,也趁着莉莉刚好在,杰拉尔德关好书房门,尝试着教莉莉一些入门舞步。
当然,他免不了挨踩,一个小时下来,鞋子上布满了脚印。
不得不说,莉莉还是麦克所说的那个笨拙的女孩。
大概所有天赋都放到神秘学上去了吧。
“抱歉,杰拉尔德先生,这个实在是太难了。”莉莉慌慌张张,高高提着裙子。
她实在是害怕再踩到主人的鞋,恨不得把裙子提到腰上。
“这样吧,莉莉,你脱掉鞋,踩我的鞋上,让我带着你。”杰拉尔德使出了最后的招数。
这个方法是罗兹所教,罗兹小时候还不胖,也是这样踩在母亲的脚背上学会舞步。
后来杰拉尔德也是这样教会安娜斯塔西,现在轮到了莉莉。
“真的可以吗?”莉莉很担心冒犯主人。
“当然,反正你也一直在踩我,脱了鞋比较不疼。”
“啊,十分抱歉,我这就脱!”
下午的时光在杰拉尔德痛苦的微笑中过去,一天总算结束了。
晚上享用完晚餐,杰拉尔德回到房间。
苏西伺候他脱去外套,将次日的衣服都准备好放在一边。
等主人躺上床,举着蜡烛晚安告别。
杰拉尔德突然喊住了她:“今天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啊,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苏西吗?虽然苏西现在做为近身侍女,所做的工作比之前两个要多,但也不至于使他觉得别扭。
那会是什么呢?
苏西看到他眼中的迷茫,放下烛台,走了回来,直挺挺站在床边,双手腹前交握。
“是安娜,先生,以往每天安娜总会偷偷盯着您,今天她一直没出现。”
还真是……
杰拉尔德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先生,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的烦恼,交给我就好。”
“嗯,还记得我说过的,永恒贪吃蛇的预知吗?我担心她会如预知里那样……”
苏西点点头,语调不徐不疾道:“有我的介入,她的命运已经在改变了。”
“多亏有你在,苏西。”
苏西对他鞠了个躬:“应该说多亏有您,杰拉尔德先生,不过要让她彻底避开死亡,我们还需努力。”
……
翌日,八点半,杰拉尔德从睡梦中苏醒,穿好衣服,摇响了铃。
苏西很快到达,协助他打理好下楼。
今天没有太阳,阴沉的天气还下着雨,连风都不再温暖。
走进餐厅见到罗兹,他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严肃。
“今天有什么新闻吗?我尊敬的伯爵。”
“自己看吧。”
罗兹丢过来两沓报纸,上面是《洋葱绅士报》,下面是《林擎日报》。
杰拉尔德仔细阅读起来,两份报纸都用整整一大块版面,刊登了老杰夫一家的事迹。
不同的是,《洋葱绅士报》的报道中,着重描写老杰夫一家曾是贵族,落魄后也积极向上,还不忘帮助他人。
他们放了一张老杰夫意气风发的照片,那个笑容憨厚的北方男人在采访中说:
“是伯爵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我们也要将这一份温暖传达给失去家园的朋友。”
而《林擎日报》里放着一张欢乐街的照片,残垣断壁之中,站着衣不裹体的妇女。
一位接受采访的废墟人表示:
老杰夫一家就曾落魄地生活在欢乐街,他的妻子女儿也如同路边的站街妇女一般,只要8枚红便士就任人蹂躏,明越里特郡西部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都得不到安置,却在不断接收外来难民。
更是一名接受采访的妓女说:“帕特里克家前不久,还从欢乐街买走了一名妓女的女儿,那为什么没有人买走我的女儿?我们就不是人了吗?连外面的难民都不如吗?”
杰拉尔德放下报纸,对眼前的早餐食之无味。
“《林擎日报》对我们捐款的事情只字不提,却一门心思挑动西部群众愤怒,可想而知背后有人指使。”
“应该是赤色黎明的人。”罗兹咬了口面包,“《林擎日报》的主编一向见钱眼开,即使他明明知道郡长也是被迫接收难民,这是两国建交的宣传,意义大于事件,而且西部的穷人随时可救,那些难民,过了这次可就再没有机会。”
“可西部废墟里挣扎求生的人们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只想自己快点逃离地狱,我们越是宣扬难民过得好,他们就越会觉得不公,必然愤怒,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被赤色黎明当枪使。”
可这是没办法的事,目前安排难民就已经很艰难了,不可能再同时解决西部问题,对老杰夫的宣传亦不能停止,否则前功尽弃。
“对手给了我们一局难棋。”罗兹思虑着说,“等会我去一趟黑金宫,与大家商议此事。”
正说着,本森先生来禀告,说是杰拉尔德的助理,约翰来了。
杰拉尔德的书总是写几天,休息好几个星期,所以约翰并不需要每日过来,而且也从不会在早餐时间冒昧打扰。
他一定是遇到了紧急的事。
“带他去书房,我马上过去。”杰拉尔德吩咐道。
本森说:“约翰先生是过来找老爷的,不过,他也希望杰拉尔德先生同去。”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直觉告诉他们情况不妙。
两人即刻起身,一同进入到会客厅,而同时,麦克已经领着约翰到达。
约翰脸上苍白,整个人都显得昏昏沉沉,好像被人敲晕了刚醒过来一样。
“什么事?”杰拉尔德先开口。
约翰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脚步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兹喝道。
“老爷……杰拉尔德先生……我叔叔他……”约翰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奔溃般哭了出来。
“他全家都死了!”
……
天空灰暗阴沉,乌云压得很低。
几辆马车从纳河庄园的领主城堡前驶出,冒着阴雨一路疾行,到达了德尔松家。
杰拉尔德下车,跟在伯爵身后,带着苏西一起走向院子。
因为下雨,路面上积水,变得坑坑洼洼。
没走两步,他的裤管上就溅满了泥。
亚伯夫妇也被迫前来,走在最后面。
丝特拉穿了长到膝盖的靴子,将裙摆高高提起,十分小心地保护着衣服不让沾上泥水。
约翰走在最前头,向他们解释事情的经过:
“早上我过来送几块肉给他们,结果进门的时候,发现他们全都躺在屋里,看起来是昨天晚上就死了,那些难民却还在睡觉,说什么都不知道。”
探长已经来了,将四个难民控制在院子里,见到他们殷勤地上来行礼:
“伯爵先生,杰拉尔德先生,十分抱歉这样的事情出现在纳河庄园,我一定会尽快抓到凶犯。”
长屋里,老杰夫和两个儿子趴在桌边,几个女儿倒在床上,玛丽尔倒在门口。
看情形,死亡是同时发生。
所有人上一秒还在聊着天,下一秒就不省人事。
“伯爵先生,为什么会是他们?”约翰难过地流下了眼泪,“他们可什么都没做,什么人都没得罪啊!”
罗兹朝弟弟点了点头,杰拉尔德便上前去,翻开老杰夫的尸体进行检查。
医生也在屋里,还是上次那位,他走过来说:“是诅咒,与之前两起同类型,但更厉害。”
话音落下的同时,杰拉尔德打开老杰夫的口腔,看到了舌头下黑坠女巫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