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杰夫一家的死亡很快就弄得满城皆知。
《林擎日报》更是临时加班,中午就出来了加急头版头条。
上面用黑色粗字标着显眼的标题:
《震惊!纳河庄园佃户全家猝死,家中难民却相安无事,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标题下,记者不知从哪弄到了死亡现场的照片。
黑白画面里,地上躺着的尸体排成一排,盖着白布。
一个垂头丧气的男子蹲在墙角,掩面哭泣。
而不远处站着帕特里克兄弟,正在与探长说着什么。
除了过于夸张,有带节奏嫌疑的案件描述,他们还采访了几个人。
其一是住在纳河庄园以外,距离又不远的一位男士,他说:
“杰夫·德尔松?我不熟,但我知道他们的领主,帕特里克家。”
“哦那家人很有钱,是的,有钱到走路掉了一张金镑也不会去捡,但是他们却从未想过救济我们这些穷人。”
“我想大家都听说过吧,年纪小的那个不久前去逛窑子,还买了个妓女回来,是的,他宁愿给妓女钱也不给我们这种老实巴交的农民。”
这位男士的妻子说:
“杰拉尔德先生很帅,很绅士,哦我见过几次,简直让我当场找回初恋的感觉,可是如我丈夫所说,他们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些呢?”
然后,记者又采访了废墟里的人,一位女士说:
“什么?德尔松一家死了?哦天啊,当初我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过来接他们,就知道他们不会有好下场,最近还当什么代表,接收难民,日子过得多好了就接收难民?他们怎么不救济老领居我?”
“他们的死肯定是那些难民干的!那些人失去了一切,什么做不出来!”
一位匿名男客人说:
“德尔松一家,嗯……滋味很不错,他们离开后我还找过一阵子,原来是去纳河庄园了啊,要我说,帕特里克家恐怕也是看中了老杰夫的女儿们,啊,就那么死了真是可惜啊,肯定是难民干的嘛!”
“他们可是在欢乐街待过,早就变得举止轻浮了,说不定啊,老杰夫的女儿在家都露大腿的,那些难民哪受得了,所以就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将他们一家杀死了,肯定是这样的!”
最后记者总结:
德尔松一家的死亡与难民逃脱不了干系,帕特里克兄弟选择轻浮放浪的一家人接收难民,也难逃其咎。
报童拿到报纸上街后,不到一小时就全部卖光。
事情发酵得很快,下午三点时,明越里特郡西部爆发了示威游行。
黑压压的一群人站在废墟之上,其中以年老的妓女为首。
拉幅举旗,身上涂满文字,朝着城市中心前进。
他们的衣服被雨淋湿,头发都粘到了脑门上,但是斗志越来越高昂。
渐渐地,加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首先是路边的乞丐,矿场工人。
然后是失业,入不敷出的各界底层。
最后是学生。
明越里特郡有两所大学,队伍到达的时候正好是他们放学的时间。
所以他们帮忙修改了标语,制作了更显眼的横幅。
等围住黑金宫时,已经是晚上。
晚宴厅中,郡长正与领国使者用完餐,商讨着老杰夫一家死亡的事情。
他早在中午接到消息后,就通知了几位信得过的朋友。
目前只有罗兹赶了过来,其他人都有事忙不开,就连克里曼斯公爵也说女儿感冒要在家照顾。
郡长背着手站在地板上,不断地来回走动,一会觉得开着窗户吵,一会又觉得关掉窗户闷,把侍女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
使者埋头坐在沙发里,抽着烟草,皱眉不语。
罗兹安慰了他们几句,说:“不出意外,这几日市民情绪愤怒,会找我们讨要说法。”
话音刚落,他们听到了外面的呐喊声。
使者愤怒地丢掉了手中的烟。
罗兹继续保持着冷静,提议道:“按照流程,我们该下去进行说明了。”
郡长顿住脚步,烦躁地挠挠头发:“难道您看不出吗,这是有人挑事!才一个下午就出现了游行队伍,而且标语,横幅一个不落,说明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他们背后有人唆使!”
可怜的市民被别有用心之人当剑使了,罗兹当然知道。
这场游行是两方势力博弈的结果。
而他就是其中一方。
早就预料到一切的他不慌不忙起身,拍拍裤子的褶皱,准备出去。
“走吧,先生们,我们总得去说点什么,先稳定一下局势,然后准备一场演讲,这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另一边,杰拉尔德支开其他人,给老杰夫一家赠与了恶魔的血液。
由苏西做见证,从此,这家人将永远属于他,不可背叛,不可擅离,唯令是从。
杰拉尔德给她们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德尔松一家已死,不管是现在,还是抓到凶手后都不宜暴露,你们将改姓罗德里格斯,这是帕特里克家的附属姓氏,我会派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是,主人。”
一家人整齐地单膝下跪,由衷赞美了新主人。
而后,大家分别离开日落山谷。
杰拉尔德带莉莉骑马,苏西独自骑黑马,三人朝医院前行。
路上,莉莉偷偷靠进主人的怀中,侧耳听着他的心跳,白皙的脸蛋逐渐泛红。
杰拉尔德不再目视前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红发女仆。
“好听吗?”
“好听,杰拉尔德先生的心跳很整齐,又有力量。”
“但是你要坐好一些,这样马会不舒服。”
“是。”
莉莉回正姿势,没过一会又歪着脑袋,好奇问他:“先生,当初安娜斯塔西为何不用转变仪式?”
刚学到这个仪式时,她就想过这个问题。
之前觉得,转变仪式最后会使人理智崩溃,变成怪物,所以安娜斯塔西不用是有道理的。
可现在她知道,杰拉尔德先生还能用血液维持转变者理智,那么他为什么不同样维持安娜斯塔西呢?
那样的话,安娜斯塔西能活下来,两人又可以永远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听到莉莉讨论安娜斯塔西,苏西骑着马靠近他们,准备着,如果杰拉尔德心情变差,就将莉莉抱到自己这边。
没想到,杰拉尔德沉默了一会,还是回答了:“莉莉,安娜斯塔西不可以成为我的仆人。”
她该成为他的妻子。
后一句他张着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不过莉莉应当是猜到了,埋下小脑袋,一路上都变得沉默不语。
大一些的庄园都有医院,而豪华的纳河庄园自然配备豪华的医院。
病房里,加里做完几场手术,已经醒了。
他正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数着数字。
听到杰拉尔德率女仆进来,高兴得嘴角翘起,声嘶力竭喊道:
“我的杰拉尔德!你还是忘不了加里叔叔啊,咳咳咳……疼……咳咳……杰拉尔德,乖,快过来安慰一下叔叔……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