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娜斯塔西，茱莉亚没有多余的记忆。
她艰难地回忆说，一切都太像是做梦了。
如果不是真的生下来莉莉，如果不是她的头发变成红色，她恐怕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杰拉尔德离开地下，孤身走到外面，踏上一堵断墙。
从这里望去，放眼四周都是残碎的建筑。
没想到，安娜斯塔西曾来过这里。
莉莉今年16岁，出生时，安娜斯塔西不过14岁。
那时候的她还不认识杰拉尔德，更别说使用法术救下腹死胎中的婴儿。
只能说明，她为了寻找活下去的办法，进入了时空裂隙。
在不经意间到达十多年前，出手救下莉莉。
这也说明，她如果还活着，应该成为了世界上最顶级的那批巫女。
杰拉尔德为她感到高兴，又落寞无比。
因为，安娜斯塔西至今还没回来。
如果身为最顶级的女巫，进入时空间隙都无法解决她的问题。
那对于他们，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色渐晚，金色夕阳洒落到他的睫毛上。
漆黑的眼眸中，泛出一丝丝红色。
这时候的风有些凉意，刮过脸上时，带来烤土豆的香味，欢乐街不少人开始做晚饭了。
杰拉尔德眯眼避开阳光，脚尖扭转向后。
转过身，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莉莉在不远不近的一块石头上坐着，红发被夕阳映得快要燃烧起来。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
此刻的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已经浅浅睡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她受惊般跳了起来，惊慌的眼神，像是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杰拉尔德没有说什么，头一次收敛了微笑，走上前去，脱下外套裹在莉莉身上。
拍拍她的脑袋，将它按到自己怀中。
准备走下去。
刚迈步，他的衬衫被扯住了。
莉莉小心地试探地询问：“杰拉尔德先生，您可以陪我看太阳落山吗？”
杰拉尔德很少坐下来看夕阳，因为它总是伴随着忏悔，失去，和结束。
恶魔更喜欢黑夜。
不过今天听到莉莉的要求，他没多想，停了下来。
他抱住莉莉，一个起跃，超出凡人所能达的高度，到了附近最高的建筑上。
那曾是一座教堂，被炮弹炸掉了大半，剩下半边塔楼。
没有楼梯，普通人上不去，所以也不用担心被打扰。
他们坐在塔头窗台上，往前看，就是粉红色的璀璨夕阳。
往下，就可以看到废墟之中，还有一些路过的人们。
一块井盖上，站着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女人，摘下她的发带，向远处招手。
他们顺着方向看过去，一个身着军装的士兵走了过来，与女人热烈拥吻在一起。
莉莉仍旧靠在杰拉尔德胸膛，小声说：“我从未看到过穿制服的士兵来这里。”
杰拉尔德接下她的话题，平缓从容地说：“因为有纪律约束他们，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战争停止了，这个男人应该是她归来的恋人。”
“恋人？”
“是的，恋人，你看他们之间的拥吻，没有金钱的腐臭味。之所以今天才出现，他应该是继续服役了一段时间，完成好任务才回来。”
莉莉摇摇头：“我分不清。”
她也是从这里离开，才知道还有爱情这种东西的存在。
在那之前，一切男女之间的行为，在她眼中不过是付钱就可以产生的交易。
杰拉尔德说：“你的妈妈，与爸爸就是恋人。”
“他们是吗？我觉得，爸爸很嫌弃妈妈，但是他没有妈妈活不下去。”
话题变得沉重了，杰拉尔德拍拍莉莉的小脑袋，轻声叹了口气，望向远方。
可是话题一旦开始，很难停下了。
莉莉只安静了一会，又张开嘴，问出那个她憋了一下午的问题。
“杰拉尔德先生，为什么说我是安娜斯塔西送给您的礼物？”
杰拉尔德摇摇头，这是他自心中的感觉。
他不知道安娜斯塔西是预知到了，以后他会遇见莉莉，所以才救下她。
或者是，安娜斯塔西救下过很多人，莉莉只是其中一个。
但他心中肯定，怀中的红发女孩是礼物。
是他失去的恋人所送给他的，珍贵的礼物。
“莉莉……我曾想过，等你成长起来，就放你出去，想去哪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请原谅我，现在的我有一点小小的私心，想将你留在身边更久一些。”
“我不想离开您，先生。”莉莉很开心，巴不得他这样说，“我愿意做一个礼物，永远陪着您。”
杰拉尔德再度眯眼，看了一眼阳光。
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整片天空红色减淡，天色暗了下来。
“莉莉，你想要星星吗？”
“嗯。”
杰拉尔德咬开手指，指向天空，随着暗红的血液从伤口溢出，他念出了一段神秘而古老的语言。
指尖的血液蒸发，他才放下了手。
莉莉小心地捧住他的手指，问：“刚刚是什么语言？”
女巫手书上的古老符号是巫师之间的语言，被称为秘灵语，天赋越高越容易掌握。
而杰拉尔德刚刚念出的语言，莉莉闻所未闻，更是一字不懂。
“是禁忌之间使用的语言。”杰拉尔德解释说，“最古老的语言，秘灵语也是根据它而产生，只有禁忌，和行走在这边的恶魔、天使等特别的存在才能掌握。”
说完，天空黑了下来，一颗流星从天空坠落，划到他们眼前，变成如同萤火虫一般的光芒，盈盈照耀两人。
莉莉白皙的脸蛋被这抹弱光照得柔和，当她的红发被黑夜吞没，就只剩下碧色眼睛引人注目。
令他想起安娜斯塔西的眼睛。
杰拉尔德一眼望上去，目光竟难以抽离。
完全忍不住的，他俯下身，在那张粉嫩的嘴唇上啄过。
旋即，耳朵上压来一阵温热，莉莉反抱住她，凑近过来。
“杰拉尔德先生……我想……”
“不行，莉莉，我们上次说好了，以后不可以……”
“可是我真的，想要与您在一起，想要您当初那般拥抱我。”
杰拉尔德无奈地推开她，直视着她的双眼，认真说：
“莉莉，你应该知道，其实不管怎样，你都无法成为我的妻子，我有要等待的人，如果她不回来，我会一直等下去，如果她回来，我可能会冷落你，即便这样，你还愿意吗？”
莉莉点点头：
“愿意，苏西问我是不是真的爱您，她说，如果对我好的不是您，是别人怎么办，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但我清楚的是，现在我的身边只有您，没有别人，我只想跟着您，一直一直跟着，将一切都奉献给您，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您说了我是礼物，请您接下这份礼物，好吗？”
她的话令杰拉尔德又想起了安娜斯塔西。
曾经，安娜斯塔西也说过：“我爱着你，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杰拉尔德望着黑夜，望着眼前的女孩，目光越来越温柔。
这些年，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不断出现在脑海，每次都很清晰，却又从来都抓不住，醒过来后什么都剩不下。
而眼前的女孩，却是触手可及。
安娜斯塔西，你为什么要救下莉莉呢？
杰拉尔德离开窗台，将莉莉也抱下去，轻轻放在地上。
荧光跟随进入，照亮了塔楼内部。
在这抹恰到好处的光线中，他俯下身，手指摸到莉莉的领带上，那颗璀璨的绿宝石在闪耀光泽。
“杰拉尔德先生……”莉莉对他的温柔主动还不习惯，抓住了他的手：“能不能还像上次一样给我命令？”
“好的……那么，起来，莉莉，为我解开衣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