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下，黑暗与阴冷笼罩着大地。
空气中凝结出薄薄一层灰雾，带着潮湿泥土的气味，和铁锈味。
马车里，安娜斯塔西眉头紧皱，目光不时看向车窗外，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
杰拉尔德捧住她的手背轻吻，关心询问：“你在担忧什么？要是还没缓解，我们先回医院吧。”
“我好多了。”安娜斯塔西再次看向外面，突然说，“莉莉还在舞会上。”
“嗯。”
“我还一直未问过你，杰拉尔德，你对莉莉是怎样想的？”
“一定要现在就告诉你吗？”杰拉尔德目光闪躲，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她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还有呢？”
“还有……她是你离开后，我再次想守护的人。”
安娜斯塔西忽然捧住他的脸，碧绿色的眼眸凝望过来：“如果我跟莉莉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不，安娜斯塔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为你能接受她，你们关系不错。”
杰拉尔德拒绝选择，不会有这种选择，他答应让安娜斯塔西成为妻子，也答应照顾莉莉，谁都不可能放下。
为什么安娜斯塔西这么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舞会上那么多人，他们应该不敢下手，除非……找到了合适借口……
杰拉尔德的脸色罕见地闪过了一丝慌乱，豁然起身，拿起手杖跳下马车，头朝车门里嘱咐道：“等我回来。”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奔向女巫街。
马车里一片寂静，安娜斯塔西抬起右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指尖部分有皲裂的痕迹。
她拿出一瓶药剂饮下。
手指才恢复如初。
“杰拉尔德，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她望着舞会的方向，手指点在胸前，做出祈祷的姿势。
黑夜下，杰拉尔德身披红光，快速穿梭街道，来到举办舞会的宅邸前。
咚，咚，咚！
他再次听到了心跳声，这次来自自己。
他太相信安娜斯塔西，以至于犯了致命的错误！
进入大门，杰拉尔德就发现，整片区域都被一堵无形的屏障围绕。
糟糕，他们动手了！
一口气跑上楼，到达舞会大厅。
入目尽是一片战后的狼藉。
大部分人已经撤离，仅剩数十个圣修会的巫师围坐在中间。
地板上有一个大型圆形法阵，上面被乌黑色的鲜血覆盖。
现场气氛凝固紧张，这些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抬眼扭头。
“杰拉尔德阁下，尤金大人说您可能回来，让我们留下接待您。”
“莉莉呢？！”杰拉尔德恼怒道，“谁给你们资格这么做？女巫协会不管吗？”
“那位女士身上有门，圣修会有义务带走处理她，恕我们无法告知你她的去向。”
“我是她的守门人，你们该先问问我！”
杰拉尔德清澈温柔的声音变得恐怖空灵，眼眸也从深黑，变成了血红。
“小心！他要动手！”圣修会的巫师们警觉地站了起来，聚集在一起，“杰拉尔德阁下！您要在这里与圣修会宣战吗？！有考虑过后果吗？”
“就你们，还不至于让我考虑后果！”
杰拉尔德已经化为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出！
他动作敏捷，以摸到的第一人为着力点，将其压制倒地的同时，绊倒另一个。
手杖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剑，眨眼的功夫，两名巫师的鲜血在地面绽放。
其他人立即展开战斗，他们有圣修会配备的低版本圣戒，霎时间火球四现，全部炸到杰拉尔德身上。
硝烟弥漫，爆炸声震耳欲聋。
巫师们警惕地望向袭击中心，烟雾中，杰拉尔德阴沉着脸，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众人这才醒悟，普通的法术根本伤不到他！
“快逃！”有人尖叫道。
不用他说，大家已经跳窗逃了出去。
杰拉尔德闪电般冲上去，抓住跑得最慢的巫师，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把人按倒在地，问：
“你们把莉莉带到哪去了？”
“教……教堂……你知道是哪座……放过我，我只是留下来善后……”巫师浑身抽搐，裤裆溢出尿骚味。
“谢谢你。”杰拉尔德脱下一只手套，轻轻为他盖上眼睛，而后，另一只手里的剑对准心脏刺了下去。
他走到窗口，望了一眼天空的红月，乌云已经蔓延到边缘。
纵身一跃，杰拉尔德跳到外面，在暗界与现实之间极速穿梭，很快，追到了下一个目标。
那名巫师慌乱地跑在前面，回头刚看一眼，便被黑影缠绕扑倒在地。
银光闪现，地上只剩一具了无生气的死尸体。
今晚的女巫街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具尸体。
终于杀完最后的巫师，杰拉尔德从他身上扯下一块布料，擦干净剑，轻轻一甩，它变回了手杖。
接下来，就是去教堂要回莉莉。
杰拉尔德转过身，红月被乌云完全遮盖，漆黑的街道上走出一个人。
看不清容貌，身形也模糊不清，就那么站在那里，挡住了道路。
杰拉尔德举起手杖问：“你想现在就与我打起来吗？”
“不，我只是来献上第三件礼物，跟你做一笔交易。”
“你在帕特里克家和圣修会之间不断挑起矛盾，又卖给他们消息，协助他们带走莉莉，现在却要跟我谈条件？”
“是的。”来人轻微颔首，不急不慢道，“只有你们相互撕咬，顾不上管我，我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也不想今夜就跟那些巫师开战吧？谁知道会死多少人，会牵连多大，到时会很难收场。”
杰拉尔德想了想说：“先拿出你的诚意，告诉我，你身后的人是谁？”
对面沉吟片刻，说：“我有契约在身，无法透露他的身份，所能告诉你的是，他与农场主有关。”
“说说你的想法。”杰拉尔德点点头。
“他们抓走莉莉，更主要的目的是用来牵制你。如果你不贸然闯过去大开杀戒，我可以保证莉莉不被伤害。”
“我应该怎么跟你合作？”
“等到约定那日再动手，到时候你想怎么做都可以，牵制住他们，让我完成我的事。”
为了增大说服力度，来人还补充道：
“再说，你要先解决安娜斯塔西的问题，不是么，你已经发现了吧？他们为了增加胜利的筹码，可是做全了准备的，明天就会有人以安娜斯塔西的事上门找你。”
杰拉尔德脸色下沉：“不要拿她威胁我，这很不明智。”
“只是提醒你一声而已，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合作。”
“但我已经将两只禁忌都融合到安娜身上，她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为我操控，如果我不能用她完成愿望，就只好用她来毁掉你的希望，到时候，纳河庄园的所有人，你重视多少，我毁掉多少，你能救得过来全部吗？”
空气陷入沉默，气氛凝重得可怕。
那人耐心等待着。
杰拉尔德不是冲动的人，即使是他也会失手，如果对方与圣修会联合袭击纳河庄园，后果难以预料。
不过，既然对方想让他牵制圣修会，他也可以利用对方影响圣修会，到时候可就轻松多了。
杰拉尔德脑中思维飞转，斟酌出最合适的决定。
“我答应你。”他后退一步，垂下双手，“但如果这段时间，莉莉受到任何伤害，我会让你坠落地狱。”
手杖在地面轻磕三下，杰拉尔德转身离开了女巫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