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走在街上，手中举着酒瓶，嘴里哼着曲调，步子摇摇晃晃。
看到路边有辆富人的马车，他眼神一亮，踉踉跄跄跑了过去。
“嘿，有人吗？”
流浪汉打开了马车的门，只见一位女士正端坐在里面，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我美丽的女士，夜晚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可不安全！我来保护你！”
流浪汉打出一串响亮的嗝，手脚并用往车上爬。
只是他醉得太厉害，有只脚始终爬不上去。
突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后脑勺传来，让他两眼一翻，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落魄颓废的身形之后，站着身姿挺拔的杰拉尔德。
安娜斯塔西往他身后看了看，担忧地问：“莉莉呢？”
“坐好。”
杰拉尔德只是淡淡说完，走到前面驾起了马车。
一路无语，到纳河庄园时已是深夜。
罗兹依旧未睡，在一楼等着，见他们回来便询问情况。
杰拉尔德接单概括了一遍晚上的事，罗兹闻言面色凝重：“没关系，我们会把这笔债讨回来。”
“嗯，我先上楼了。”
杰拉尔德回头看安娜斯塔西一眼，示意她跟上。
上楼后，杰拉尔德摇铃命人打来热水，走入与卧室相连的盥洗室，把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浴缸里。
白气氤氲，笼罩整个房间。
陌生人的血液气息被冲刷干净，温热渗入肌肤，血管舒张，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缓解。
杰拉尔德往后拗头，后脑勺磕在浴缸壁上。
倒立的视野中，隔着雾气，安娜斯塔西站在不远处，两只手扣着门框，想进不敢进，欲言又止。
“别担心，莉莉暂时不会有事。”杰拉尔德平静地说道。
安娜斯塔西放下心来，但很快又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迟疑道：“你……不想说点别的吗？”
杰拉尔德挪开视线，望着白气寥寥升向屋顶。
“一定要说点什么别的话，帮我揉揉肩吧，晚上动手跟他们打了一架，有些累了。”
他知道安娜斯塔西是在担心什么，她的身份有问题。
原本她应该在舞会上带离杰拉尔德，但最后却没忍住做出了提醒。
但现在杰拉尔德并不想揭穿她。
“你在犹豫什么？”杰拉尔德催促道，“只是帮我揉揉肩而已。”
“来了。”
眼前，白发碧眼的女孩终于做出决定，走了过来，冰凉的手放到了他肩膀上。
“你的动作有些僵硬，要是以前，你能把我的头按到水里。”杰拉尔德埋怨道。
“只有那么一次！”安娜斯塔西争辩说，“而且当时只是玩笑，我以前总喜欢跟你开玩笑，因为我爱着你，你却不给回应，所以我就只能不断吸引你的注意。”
“嗯……那现在呢？”
“现在……”
安娜斯塔西扑通一声跪坐到地上，两只胳膊紧紧搂住躺在浴缸里的人。
杰拉尔德呼吸一紧，藏于水中的手捏紧了拳头。
“是的，现在呢？”
“杰拉尔德，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一直，一直爱着你。”
……
翌日，一名圣修会最低等级的巫师来到了纳河庄园。
这个瘦成猴子一样的家伙，穿着不合身的廉价燕尾服，摘下绣着别人名字的礼帽，战战兢兢地敲开了门。
“请问杰拉尔德阁下在吗？”
“我就是。”杰拉尔德冷眼回答道。
“不不不，不要这么看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被派过来跟您谈话的！”瘦猴巫师闭着眼睛蹲到了地上。
“进来。”杰拉尔德转过身，领不受待见的客人到达二楼书房。
里面拉着窗帘，光线暗淡。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巫师瑟瑟发抖地走进去，手上的帽子已经被他捏得变形。
“请坐。”
“是！”
巫师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僵硬地跌倒在沙发里。
杰拉尔德猛地转身，把他的手杖高高举起……
“啊不要杀我！”瘦猴巫师赶紧抱头捂脸，吓得脸色煞白。
下一秒，窗帘打开，阳光刺到眼睛都睁不开。
杰拉尔德只是用手杖拨开了窗帘而已。
“不用害怕，杀你还轮不到我出手。”
“……啊，是。”
瘦猴巫师这才小心翼翼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生硬地咽了一口口水，说：
“大主教派我过来告知阁下，您的女仆莉莉涉嫌门和禁忌，已被圣修会收押，将于约定之日将其处死。”
“他们就是派你过来通知我此事？”
杰拉尔德走到巫师面前坐下，瘦猴巫师又不可自控地抖了起来。
“不不不，还有，大主教说，圣修会愿意给您最后一次机会，要是愿意交出女巫手书，他们会让那个女仆少一些痛苦。”
“还有吗？”
“有有有，大主教发现，您身边的另一位女士，安娜斯塔西有问题，她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如果您愿意交出女巫手书后放弃手上的所有门，圣修会可以保住安娜斯塔西，让你们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没有了吗？”
“没有了。”
杰拉尔德忽然摆动肩膀，一爪钳到巫师脖子上，冷漠的脸上露出了邪恶嚣张的笑容。
“你们真以为我会轻易相信刚刚的话吗？”
可怜的巫师一句话都不敢说，双眼瞪大，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他早就知道自己过来必死无疑，但真正面临死亡的比他想象中要恐怖无数倍。
杰拉尔德加大了力道，听到掌下的喉咙发出咔咔声响，这才满意地继续：
“你们圣修会总喜欢用各种道具折磨受讯者，大概已经忘记了，最原始，最粗暴的审讯方式。”
“接下来我问问题，你来回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巫师浑身僵直地绷成一条线，两条腿死死撑住地面，下颌艰难地点了点。
杰拉尔德问道：“安娜斯塔西是不是你们派来的？”
巫师点头。
“她不是真正的安娜斯塔西，但与她有关，是吗？”
巫师继续点头。
“你们弄到了她离开前的关键物，利用某种沉默的宝藏，或者某种特别的方式合成了一个安娜斯塔西，所以她没有离开后的记忆，而且被你们所控。”
“你们觉得她是我的弱点，所以才会让她靠近我，想要利用她约束我，以更顺利收回女巫手书，掌控我守护的门，最后灭掉帕特里克家，是吗？”
巫师已经被掐得嘴唇发绀，颤抖着再次点头，他无法理解，杰拉尔德到底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
“是什么东西在控制她？”杰拉尔德稍稍放松了一些，以便那名巫师能够开口。
接下来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巫师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急促地说：
“救不了，是……诅咒……诅咒傀儡，控制的人可以随时杀死她，如果你找到那个人，抢走傀儡，她也会立即死亡，没有任何办法，受操纵的傀儡生来就是为了去死。”
听到这句话，杰拉尔德完全松开了手，失落地后退到沙发里，目光低垂。
“最后一个问题，莉莉……在你们手里还好吗？”
“很……很好，她不吵不闹，特别懂事，像是已经做好了觉悟，但如果您不杀我的话，我可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杰拉尔德挥挥手：“说。”
“大主教们目前不敢贸然动她，他们会等约定日那天再用她威胁您。”
杰拉尔德抬起眼眸，幽暗的眼眸迸发出戾气。
“我知道了，你走吧，你们的要求我不会答应，等约定日那天，我会让圣修会明白，得罪帕特里克家族是什么下场。”
瘦猴巫师慌乱地逃离，到达一楼门口。
眼看着就要出去，一声枪响后，倒了下去。
一名女仆端着托盘路过，斜眼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朝不远处的本森先生埋怨道：“清洗地板可是很麻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