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婴儿时期的记忆,我所能记得最清晰的就是我出生那天的了。
当我微微睁开眼时,身边围着一群“巨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我不能理解的语言。她们的神色看上去很兴奋,随即我感到我被人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后背。
不算久远的记忆,当时的感受我还记忆犹新:我用了五秒钟在尚未完全发育、还是一团浆糊的脑中整理了“我是谁”这个终极哲学问题后,巨大的惊愕让我本就运行困难的小小脑瓜彻底宕机,大笑的冲动却是怎么都遏制不住。
就这样,在我转生的这天,约瑟里克家的城堡中穿出一阵格外响亮的“哇哇”声,分不清是哭是笑。
这就是我转生的第一个月里能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事情,大概是大脑的记忆功能还不够完善,这段时期的记忆就像被泡在浑水里的黑白照片一样模糊。貌似在满月的时候我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为我举办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宴会,但我并没有记住除了我血亲之外的人的脸或名字。
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约瑟里克家的三少爷,名字叫作梅林.约瑟里克。我上头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哥哥弗拉德大我五岁,姐姐辛德瑞拉大我两岁。父亲威尔特.约瑟里克是在“王国”中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大贵族,在比较正式的场合人们都称呼他为“尊敬的约瑟里克公爵大人”,私底下仆从们则称呼他为“北爵大人”。
至少我见过的所有人在遇见我的便宜父亲时都毕恭毕敬的,再加上父亲好像从未离开过领地去向王族报告工作。种种迹象表明,咱家真不是一般的大贵族,做到这个份上,和土皇帝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吧,讲真的,就算哪天便宜父亲起兵造反我都不带意外的。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后,我已经基本学会了这个世界的文字,但考虑到半岁大的小孩子balabala的说一大段话可能有点惊世骇俗,我默默划去了心里当神童装X的想法。没办法交谈,闲得发慌的我只好把目光投到了书本上。可以貌似我的老爹威尔特是个大老粗,就连城堡里的仆人们都偶尔会看一些休闲读物、话本小说,但威尔特的书架上却空空如也,在他的房间里我能看见的所有带有文字的东西就是他桌上的公文。
说起来,刚转生的时候我还担心贵族家无情,说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地被干掉了。但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感觉我这个面容冷峻的老爹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就连我在他办公时爬上桌子扒拉他的公文他也不生气。有次他比较闲(判断依据:公文堆的高度),见我看他处理公文,便往我手里塞了一份,一脸认真地问我:“怎么办。”
然后和我大眼瞪小眼两分钟,最后兀自笑了起来。
表面上看起来又冷又硬的,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嘛。
值得一提的是,公文的内容是投靠异族的小贵族已被抓获,威尔特的批示意见是全部鲨了,剁碎喂狗。
拜我那便宜老爹的宽容所赐,我可悲的幼儿时期基本是在他的办公桌上度过的,他貌似很乐意将我摆在旁边做吉祥物。有的时候房间里会出现另一个吉祥物——一个同样面容冷峻的大高个,单从神态上看他倒是很像我的亲叔叔——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会客的时候。我想这个大高个大概是老爹的保镖,因为他身上的风霜气息、杀伐之气非常重,一看就是军旅出身,噶人和鲨鸡一样的那种。
也不怕影响本宝宝的心理健康。
偶尔也会出现我是主角而非吉祥物的情况,比如我刚满周岁不久的一天,一个大姐姐带着一个小姐姐来到了老爹的办公室,穿着打扮像是前世童话故事里的女巫。大姐姐称老爹为“尊敬的约瑟里克公爵大人”,老爹也难得客套“尊敬的群星秘殿大魔女梅瑟尔小姐”。小姐姐则是跟吉祥物二号对上了眼,吉祥物二号岿然不动,小姐姐则是哆哆嗦嗦地移开了目光。
“公爵大人,小公子出生的那天星空有异,群星秘殿占卜了他的命势,秘殿得出的结论是他的命途会伴随着灾难与纠纷,是凶厄之征。”尊敬的...梅瑟尔大姐姐如是说道。
“能让神秘的群星秘殿的大魔女出马,我儿当真是不同凡响。”老爹摸了摸旁边呆坐着的我,面无表情地夸奖了我一句,“大魔女打算怎么做呢。”
我感觉梅瑟尔大姐姐有点紧张的样子,她的目光从老爹移到我脸上,发现我也看着她的时候目光又飞速的移开。
我的眼神是不是该好奇一点,刚刚是不是不太像个小孩子啊。我揉了揉脸,有点郁闷地想到。
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梅瑟尔大姐姐赶紧说道:“但是我并不认同这个结果,我用东人族那边传过来的秘法观察了小公子的命星,其轨迹虽曲折但绝非凶相。”
气氛貌似缓和了一点,老爹歪头道:“所以你想...?”
“......”梅瑟尔大姐姐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炯炯直视老爹,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想验证我的推导结果,请让我担任小公子的魔法教师,我想亲眼见证他的成长。”
说到自己的专业大魔女大姐姐眼里有光欸,说话声音都大了...我好像知道她是个什么定位了。
老爹皱眉了,好像不大乐意的样子...在他眼中这是什么...监视?像他这种当权者很难接受继承人被控制吧...
“...这是我的徒弟芙罗拉,”大姐姐又把身后亚麻色头发的小姐姐拉了过来,“我离开秘殿后她也没处去,只能跟着我...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她成为小公子的女仆,照顾小公子的日常起居。”
“欸!”小姐姐发出了惊讶的声音,随即在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不够得体后,连忙对着老爹鞠了两躬
,“公爵大人,我会努力的!”
话说不应该是行提裙礼吗?
老爹眉头皱地更深了。
确实,这个要求就有点扯淡了。小姐姐是魔法学徒又未必能做好女仆的工作,让她个半大小姑娘贴身照顾一岁的小孩更是折腾人家...这种情况下提出让自己的徒弟照顾我,这不怀好意的气息直接拉满了好不好...不过她本来的目的应该是和买菜还价一样,让老爹更容易同意她的第一个要求吧。
我暗自做着点评,冷漠地bia唧着奶嘴,视线从大姐姐梅瑟尔转移到了小姐姐芙罗拉身上。
她也在看着我,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
一定是老爹和吉祥物二号那两个冰块脸吓到人家小姑娘了吧。
经过一年多的研究,我对这个世界也算有了一些了解,比如这个世界的星空并不是宇宙和其中的天体,而是地面上事物在天上的投影,具有浓烈的神秘学意味。故而,通过星空的轨迹反推,也可窥得浮世一隅。就目前看来,两位大小姐姐所属的群星秘殿就是这样一个研究星空的组织。
“另外,我愿意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帮助公爵大人…战争除外。”大姐姐面色诚恳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群星秘殿的大魔女是什么层次的人物,但从老爹对她的态度来看梅瑟尔大姐姐的能力是老爹也不能忽视的。如果能得到她的帮助对老爹也是一件不小的好事吧。就是不知道老爹对预言的重视程度,这毕竟是个潜在的危险…对我而言。
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
老爹扭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拜托,老爹,你这样我很慌啊。
老爹默然片刻,点了点头道:“可以。”
啊,同意了。
梅瑟尔大姐姐一瞬间也表现的有些惊讶,“公爵大人,‘可以’是指…”
“大魔女可以在城中暂住,你的一切研究所需的场地、材料我都会命人准备,等梅林四岁之后,由你来担任他的魔法学导师。而这位芙罗拉小姐,现在就可以进行梅林专属女仆长工作的交接准备。”老爹很自然地说道,“当然,她还是你的学徒,平时你们俩住在一起,你可以继续传授她魔法学知识。”
就这样,我收获了这一世第一个女仆。
……
虽然听起来很让人激动,但实际上一岁大的小孩子根本动不起来,甚至有点尴尬。所幸当芙罗拉通过培训正式接手工作时我已经一岁半了,有理由自己洗澡了(虽然为了防止意外,女仆还是在我旁边),好歹保住了一点自己的老脸。另外一点比较重要的是:
“终于可以说话了啊,可给我憋惨了。”梅林仰天叹气,奶声奶气地说出了一句不符合人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