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艾玛诺斯。】
金发的类人少女坐在床边,尾巴一甩一甩,目不转睛地看着在房间的另一边站着的精灵。
瑟克珀斯就站在她的旁边,小指和无名指被艾玛诺斯紧紧抓住——甚至让他感觉到疼痛。
她在感觉到紧张......?
更确切来说,应该是面对陌生事物的戒备。也是生物在遇到了与自己不同的事物时应当产生的正常反应。
这是瑟克珀斯头一次在自己捡回来的这位少女身上看到如此合理的情绪:在这之前,艾玛诺斯对于周遭的反馈实在是过于从容了。
在进食时发现靠近的自己的时候是这样,主动跟过来时候也是这样。
就好像认为此处不存在有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事物一样。
“等会儿....这孩子.....”杰斯琳奎一下子也变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面具下的双眼看向流露出些许敌意的金发少女,然后又转向手指被死死抓住的瑟克珀斯,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从镇子外头找到的。”
瑟克珀斯谨慎地伸出手,向着艾玛诺斯头上的那一对角摸去。手刚伸到一半,那双深蓝色的竖瞳就转向了他这边。
但艾玛诺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一甩一甩的白色尾巴又缠上了半精灵的胳膊。
在确定了对方并不对这种行为感到抵触之后,瑟克珀斯将手指抚上了那弯曲的双角。
就和那种有着角的岩羊或盘羊一般,艾玛诺斯长在头上的双角每隔一小段就有着圆环状的凹陷缝隙,摸上去表面却意外地光滑。
难不成是兽化人?
瑟克珀斯听说过,在一些扭曲魔法的影响下,正常人会逐渐浮现出野兽的特征,并且将这种诅咒遗传下去。
但这没法解释对方身上那条怎么看都是蜥蜴的尾巴啊?
瑟克珀斯记得,兽化诅咒是不会让人出现混杂类的特征的。
而且这出现的地方也太正常了。别的兽化人除了长出毛发以外还在胸口长出只兽眼,又或者是头上长了条爪子都是很常见的现象。
更何况瑟克珀斯自己是能够感知到这类因为畸变与诅咒而产生的,他的同类的。
而完全没有类似气息的艾玛诺斯似乎是因为对方在她的角上停留的时间过长,于是主动地把头又靠了过去,让身边的人能够更方便摸到更下端的部位。
好像她是以为瑟克珀斯很喜欢摸那对角。
“你能认出来......这孩子是什么吗?”
瑟克珀斯转向那边站着的精灵杰斯琳奎,她的年龄大概比瑟克珀斯加上另外两个人的年龄之和乘以二还要大。
但据说换算来看,杰斯琳奎的年龄其实只是相当于人类的二十五六而已。
无论如何,活得久意味着见识多,说不定她能够知道艾玛诺斯的种族到底是什么。
啪!
但在这之前,那细长的白色尾巴却猛地抽在瑟克珀斯的手腕上。
【艾玛诺斯。】少女面带愠怒的表情,彻底地将脸转过来看着瑟克珀斯,似乎对方已经认定那个精灵也并不是能够对她造成威胁的生物一样。
【我是艾玛诺斯,艾玛-诺斯。】
“不,我是说....”
【艾玛-诺斯。】还没等半精灵澄清,艾玛诺斯就又打断了他的话,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每一个音拖得很长,说完以后一动不动地盯着瑟克珀斯的脸。
.....她是觉得我没记住她的名字?
瑟克珀斯仔细一想,发现从认识对方以来,自己确实没有叫过艾玛诺斯在自我介绍时说的那个词语。
对方似乎把刚刚朝着杰斯琳奎的问题误解出了另一种意思。
“艾玛诺斯。”于是他用标准的通用语重复道,“你是,艾玛诺斯。”
【我是艾玛诺斯。】
少女满意地点头,脸上那愠怒的表情一下子就无影无踪,刚刚那不断拍打着床铺的尾巴又缠到了瑟克珀斯的胳膊上。
“呼嗯,让我康康.......”
在察觉到对自己的敌意消失以后,戴面具的红发精灵小心而好奇地靠近了些许,俯下身子去仔细观察艾玛诺斯与人类相异的每一个细节。
“羊角,蜥蜴的尾巴还有竖瞳.....”杰斯琳奎眨了眨眼,“比起恶魔裔与半魔鬼,其实更符合对dunca-rulica-fairyneiye的描述呢。”
“dun....等等,”没有如艾玛诺斯一样的语言天赋的瑟克珀斯突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要突然用精灵语?”
“因为你们的通用语之中没有单词和我说的意思相对应,倒是古通用语有可能存在。”精灵摊了摊手,随即开始讲解起这个组合词汇的含义:“dunca是同时表示‘最具有智慧的’与‘最强大的’,rulica表示‘现在不存在的’,fairyneiye表示‘不是精灵的’,这个组合词的直接含义就是‘现在已经灭绝,最强大且最聪慧的异族’。”
“但能够被这三个词概括进去的就只有一类物种,它们是在精灵与人类诞生以前就已经灭绝了的种族,据说现在的一切类人种之所以直立行走,都是因为祖先目睹了那种生物为了便于行动塑造的幻身。”
“如果灭绝了的话.....”瑟克珀斯看向一直有在认真听着他们谈论的艾玛诺斯。
“不,是功能性灭绝。”而杰斯琳奎则在他问出那个问题之前便将其补充上回答,“一类物种的最后个体没有死亡,但想要繁衍出新的后代已经不可能了——关于我说的那个东西,它们一直到五百年前都有活动记录。”
【灭绝,】这时候,金发少女如同赞同对方的话语般,坚定地将那个词重读了一遍:【灭绝,但没有死亡,一直存在。】
“....说真的,我还是更倾向于她只是个魔裔或是半魔鬼。”
毕竟那种混血儿不一定就是如他们的深渊血脉一样邪恶的,再者因为各种偏见与迫害躲到一些稀奇古怪地方去的魔裔也确实存在。
瑟克珀斯将手收了回去,只是抖了下便让那条尾巴也松开。他再度站起来,走到那一堆没来得及细分的杂物旁翻找着。
无论如何,知道一些可能的方向也比一无所知要让半精灵来得更安心一些。
而出于对这个女人的忌惮,瑟克珀斯是一点也不想欠精灵的人情。
“这次多谢了,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何必与我这么客气呢?”
在瑟克珀斯反应过来之前,杰斯琳奎便从他的身后亲密地抱住了他的身子。
瑟克珀斯动作僵住了,如同被石化一般。
“你说对吧,塞斯?”
【不必与我这么生疏哦,塞斯?】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动作,杰斯琳奎的声音逐渐扭曲,转变为记忆中某个存在的音调。
于是,在瑟克珀斯意识到事情发生以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动了起来。
“——————”
咚地一声,杰斯琳奎被他一记转身过肩摔重重地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