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被遗忘,正如世间万物的终末一般,故无需恐惧,无需担忧,无需抗拒。”
“汝魂无忧。”
石板与两侧的黑曜石碎片击中在向着瑟克珀斯冲来,或是民兵打扮或是寻常人家的灵魂之上,每一次打击与肢体接触,在瑟克珀斯的武器与身体之上燃起的亮紫色火焰都会将虚幻的灵体打散燃尽。
这并非是半精灵本身的力量,而是作为紫袍法官信徒,对于不该留存在这世上的灵魂的一种遣返机制。
瑟克珀斯稳稳地在蛛丝之上保持着平衡,手中的武器不断驱散着那些存在受到了敌人掌控的死者。心中却愈发地焦急起来,有数次尝试突破灵魂封锁向着正主冲锋的行动全都被拦截了下来。
虽然念诵着法官的祷词,但他却知道,被自己用这种方式燃烧的灵魂根本不会得到安眠,只不过是如同圣堂的作风一般被焚烧成一片虚无!
在这些死者之中不仅仅只有在坠落之中死去的平民,更多的却还是在更早之前,于那次邪教歼灭活动中死去的庇魂者信徒!
“这些灵魂难道不是献给你主子的祭品吗?”
瑟克珀斯朝着远方的敌人大喊着,手中的动作却未曾放慢,荆棘此时再度从皮肉中爆散而出,却并非是作为武器——而是覆盖了瑟克珀斯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
就连杰斯琳奎都会在战斗时做好防护准备,但瑟克珀斯却一直都是将外在的衣物降到了最低的程度——并非是什么落后的传统与习俗,而是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只要抓住你的魂,神主会饶恕我的——只要有你,你这个神主之敌的选————】
【铛!】
在庇魂者的使徒咆哮之时,从身侧甩来的白色长尾在击中目标前便发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与灵体化的长剑相撞以后,柔软的皮肤却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iginis(落雷)】
【——汝魂为盾!】
出色的战斗直觉让使徒在使用了未知手段与他一般悬浮在空中的艾玛诺斯开口的同时,便也召回了那些一直骚扰瑟克珀斯的灵魂。
原先还有人形的死者们被强行扭曲在一起,彼此看不出面容地聚合成一次性的护盾,将凭空出现在岩洞之中的闪雷挡下!
【法术....奥秘会的探子为什么会——】
狼狈挡下那完全有异于神术效应的攻击,只是附着在尸体之上的使徒立刻被远处飞来的几柄表面燃烧亮紫色火焰的藤蔓短刀击中。
原本就已经腐朽的身躯在沾染上火焰以后虽然没有燃烧起来,却也肉眼可见地加速了崩解,就仿佛原本的降解过程被提速了数百倍一般!
而就在那突袭的来源之处,失去了阻碍者的瑟克珀斯正完美地在蛛丝之上把控着重心,越过了萝丝卓尔蛛那巨大的尸体向着庇魂者的使徒冲去!
叮铃铃————
系在了半精灵腰间的银铃铛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被这声音盖过去的——则是马夸维特与灵体长剑的对撞之声!
【汝魂为躯!】
伴随着使徒的又一声宣告,更多的灵魂从他的身躯之中钻了出来,自动地开始填补起因为紫袍法官的净化火焰而加速腐朽的身躯。
而瑟克珀斯却知道,这些灵魂都已经是对方仅剩的库存——他快把自己的手段全用光了!
【汝魂为刃,为盾,为吾存在之赝品!】
咔嚓!
伴随着庇魂者的术法的释放,最先遭受不住的却是使徒那本身已经走入末路,现在只是废物利用的躯壳。
瑟克珀斯在这一个月以来没有任何松懈地确保所有死者的灵魂都被法官本尊进行引渡,因此现在弹尽粮绝的——是眼前这个亵渎了死者的怪物!
“换位!”
但就在那被灵魂填补的躯壳再度自行破裂的时候,瑟克珀斯便朝着一直在给敌人的另一个方向制造压力的艾玛诺斯大喊一声。
赤裸的双足毫不犹豫地向后方移去:就在这之后的短短一瞬,先前他站的位置已经被数把从尸体当中浮现的灵体剑刃所贯穿!
从那其中走出的又是几个不知名受害者的灵魂,只不过他们的面容已经开始融化沸腾,随即整个身躯都化作了庇魂者使徒的模样,协调地摆出了同样的架势向着瑟克珀斯攻去!
这才是庇魂者信徒最恶心的地方——他们将其他灵魂的记忆洗去覆盖,填补上自己的那一份,以此能够近乎无限地制造出有着全部技术的复制体进行战斗,死的人越多就越难缠!
万幸的是这些灵体具有全部的技巧,却并不代表他们都能够发挥出与那个使徒同样的力量。
燃起了火焰的扭曲长刀与马夸维特来回招架反击,瑟克珀斯在数个一模一样的复制体夹击当中不仅防御住了全部要害,反倒还将其中的几个彻底打散!
就在这时,真正让身体产生危机感的一击才混杂于复制体的粗糙攻势之中,向着瑟克珀斯的脖颈突刺而去!
【Bryie:iginis(情景模拟应用:闪雷)。】
【什——!?】
但在这危急关头,如同瞬移一般的艾玛诺斯却猛地自远方跨越了距离的阻碍,将拦路的一切复制体全部击碎,覆盖有鳞片的手爪在动能的加速之下击中使徒的长剑,将剑刃在触及到半精灵皮肤以前便击碎成两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指出了正主所在位置的瑟克珀斯没有犹豫,挥舞起手中沉重的石板,一击猛击,砸碎了皮肉腐烂的头颅!
【——————】
刹那间,一切受到操控的灵魂,包括瑟克珀斯足底下镇子中传来的恐慌之声,全部都衰弱了下来。
受控的死者脸上依然满是迷茫,随即毫无预兆地消散在了空中。
【啊啊啊啊啊啊.....不...不!神主!饶恕我的灵魂,我还没有失败,我还能够给予您祭品.....不要将我吞噬,我不想被献祭——神主!!!】
轰地一声,庇魂者使徒那无头的尸体之中猛然爆裂出如同阴冷浊流般的力量,将未曾想过此景的艾玛诺斯掀飞。而即将被遣返回庇魂者领域的失败者灵魂却依然在哀嚎着,抗拒身后吸扯力的全部力量在短短的瞬间转移到了躯壳的手臂上,垂死挣扎地想要拉住眼前的瑟克珀斯,将其一并带回到庇魂者的身前!
【——嗤。】
但这也落空了。
自洞口上方飞来的,一支漆黑的弩箭让干瘦的枯骨偏转了方向。
就连最后一次挣扎也失败的使徒,甚至连哭嚎都未曾发出,便从这个世界之上消失。
“就这么一次——我祝那头食尸鬼胃口好。”
失败者的灵魂会被遣返回庇魂者与其眷族所在的地方,而在那里面临他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其他死者一样化作死神的食粮。
瑟克珀斯摇摇头,却险些没从蛛丝上头掉下去:经过了这一番折腾,由萝丝卓尔蛛织成的网不可避免地有了几处破洞。
但万幸的是还不会让其上的东西全都坠落到镇子上。
于是,半精灵抬头,看向刚刚那发弩箭的来源之处。
随即便看见有几支装填着相同弹药的重弩正对准了他的头,被身着黑甲的士兵手持着。
瑟克珀斯识相地举起了双手。
“是帝国的人吗?”他大喊着,“我是圣堂第十三外遣队的队员瑟克珀斯,关于此地的庇魂者邪教威胁已经彻底根除,现在请求灾后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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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和圣堂的管辖区域时常会出现冲突与分歧,可能就是因为这种事,导致搜救队一直都没来....”
事实上,真实的情况应该要比瑟克珀斯说的糟糕上不少。
圣堂是出了名的世界警察,他们这一次的任务派遣有没有经过外交部与帝国官方的对接都难说,银泽镇是切切实实被归入了帝国疆域的领土。
这一个月以来引发的外交纠纷估计也不少吧?
“抓稳了,很快就能到上面去了。”
半精灵对着在自己下方,攀爬着绳梯的艾玛诺斯如此说道。
无论是外交事件还是其它的什么属于大人物才需要思考的问题,这些都不在目前瑟克珀斯需要担忧的事项列表之中。
当上方的帝国人主动抛下绳梯以后,一切待定的事情都必须要给前往地表这件事情让步。
就在瑟克珀斯的头颅高过那洞口边缘的一瞬,熟悉的铃铛响声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那些因为地理位置改变而产生的传讯堵塞在此时此刻已经重新恢复正常。
而与之一同到来的,则是数把指着他咽喉的长枪,所表露出的意思是暂停继续向上爬。
半精灵抬头,看见拿着武器的全都是清一色的黑甲士兵,与黑曜石的颜色不相上下的兜鍪面朝着他,只要指挥者一声令下便会将目标捅穿喉咙,让尸体随着重力再掉下去。
“έρχομαι。”
似乎是古通用语的词汇在那些黑甲兵的身后响起,于是他们便默契地变换了位置,从中间露出个一人的缺口来。
填补上那个口子的则是个穿紫色袍子,明显不是士兵的中年官员——黑发黑眼,纯血帝国人。
那官员只是蹲下来一动不动,用黑色的眼睛看着同样一动不动的瑟克珀斯,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手里的一沓子纸上,然后又转回来。如此重复了几次后才不确定地开口:
“你是【羽蛇】?”
“我是羽蛇。”瑟克珀斯冷静地回答对方,“以最尊贵不老皇帝,天上的耀光以及老法官本尊三者名义起誓,我确实是紫袍法官的【羽蛇】。”
那官员又是沉默,过了一阵后方站起身子,退到了后面,让出来的缺口再度被移动的黑甲兵补上。
“Αφήστετουςναέρθουν!”
瑟克珀斯听到对方如此喊道,于是所有指向他脖子的矛头都一齐被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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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艾玛诺斯一直对半精灵所说的地表没什么感觉。
与其说是没有概念,倒不如说....一联想到地表,她的心中涌现出的第一感觉是“无聊”。
一种在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探查过一遍,属于全知者的无聊感。
即使她自己都觉得困惑:因为在记忆之中,这具身体从来都没有到过被瑟克珀斯称之为“地表”的地方。
在瑟克珀斯爬上去之后,金发的少女又往上攀爬了些许,皮肤已经能够感受到与先前所待的环境有差的热温,若有若无的风挟杂着尘土拂过保护身躯的那一层白膜。
“我拉你一把。”
就这样理所应当地握住了从上方伸来的手,艾玛诺斯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手掌中会有灼热的沙土。
就在自行思考得出结果之前,她便顺着对方的力量也离开了绳梯与洞口。
“.......”
随后,艾玛诺斯看见了地表。
视野之中只有一望无际的红色沙土,几株枯死的植物与仙人掌孤零零地扎根在地平线的边缘,令人难以忍受的热风卷起沙尘化到难以恢复的土壤拍打在皮肤之上。
白金红色的巨大天体高挂在天穹的正中央位置,向着那之下的世界一刻不停地散发着热量与光明。而在那之上的,则是破碎的天空:如同被打碎后粗糙填补的玻璃窗一般,令人感到不安的蓝黑色占据了天穹的大半,一直到那白金红天体所在之处方才停下。
以那璀璨暴烈的耀光为边界的另一边,则是被七散八落的亮紫,深绿与浅蓝等色占据,所拥有的空间却依然不如与之针锋相对的蓝黑。
就算如此,那天空之中依然有约莫三分之一的区域没有被任何色彩所占据,只是一片时刻变化着内在色彩乃至形态本身的混沌,艾玛诺斯甚至看到有巨大某物的眼珠浮现在其中,向着地上窥探而来。
“这是....地表?”
“对啊,”身边的半精灵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他对艾玛诺斯所见的一切都没表露出陌生,反倒有着少女先前从未见过的轻松。
“我们终于回来啦,”瑟克珀斯愉快地看向破碎的天穹,白金红耀光与其下的荒凉世界,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终于回到,这熟悉的世界了。”
序卷——命运蛛网之下,完
次卷——辉煌烈阳之中